廣西
今天，代替請假的閨蜜去她班上代了節作文課。
講到比喻要貼切，我隨手舉了個例子：“知識像水，渴了才知道珍貴。”話音未落，后排一個很清亮的童聲，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模仿著我的語調重復了一遍，緊接著是幾聲沒憋住的竊笑。
空氣突然靜了。所有孩子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在我和那個男孩之間來回掃射。我能感覺到耳朵在發燙，那是一種混合著難堪、錯愕，還有一點點憤怒的溫度。我穩了穩聲音，看著他說：“這個玩笑不合適，請你向老師道個歉。”
他扭開頭，撇著嘴，一副“我沒做錯什么”的表情。僵持了十幾秒，全班鴉雀無聲。我忽然意識到，我把自己架在了一個更尷尬的境地：堅持，像在欺負一個孩子；退讓，講臺之上，尊嚴好像輕輕就碎了。
最后，是我先移開了目光，說了句“我們繼續上課”。那剩下的半節課，像隔著毛玻璃在進行，我和他們之間，忽然有了一層看不見的隔膜。
下課鈴響，我走回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給自己倒了杯水。握著溫熱的杯子，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們的數學老師，是個口音很重的老教師。有一次，班里最調皮的男生，在背后夸張地學他說話，全班哄堂大笑。老先生轉過身，漲紅了臉，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用粉筆在黑板上，重重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當天那道復雜的應用題解法。陽光下，粉筆灰簌簌地落。
當年，我們只覺得那男生“勇敢”。直到很多年后，我自己站上講臺，才在某個瞬間，突然聽懂了老先生沉默里的全部內容——那不是一個成年人對孩童的碾壓，而是一個人在竭力維護他那點搖搖欲墜的、名為“師長”的體面。
所以，是老師的錯，還是學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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