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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看到網上熱議“悼明”。一看哀悼明朝,心想,這有啥好熱議的,至少我上大學那會兒就有什么“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親”的說法,形容明朝有骨氣,夠爺們兒。
這十幾二十年前就“悼”過的東西,還熱議,未免太老土。可這兩天一看才驚掉我的下巴:原來現在的“悼明”一點都不土,新潮得不行,完全超乎想象。
“悼明”的導火索竟是有人把《紅樓夢》解讀成了宣揚反清復明!
曹雪芹,一個旗人,按照自己顯赫家世描述清朝貴胄生活的小說,居然能被解讀成反清復明?
還有那么多人信?
不扇自己兩巴掌,都覺得是在做夢。
首先,曹雪芹的身份,他雖是漢族,但祖上在努爾哈赤時就成了滿人的包衣——也就是奴隸。滿清初年有過多次換旗,反正最后,曹家歸入皇室親領的上三旗之一正白旗,還是內務府包衣。
雖說包衣仍是奴隸,但內務府包衣相當于是清皇室的奴才,曹家不歸八旗滿人佐領管轄,直接歸于皇室。這使得曹家和滿清最高統治者建立了非常緊密的關系。
中學課本介紹《紅樓夢》都會說曹雪芹祖父曹寅的母親是康熙乳母,康熙上臺后,對曹家極度恩寵。清皇室的乳母制度極為嚴格,曹寅母親能選為康熙乳母,足見皇室對曹家的信任。而包括曹寅在內,曹家多代世襲的江寧織造,表面上只是幫皇帝搞絲綢布匹,但在康熙時,實際是幫皇帝監視江南動態。
都混成滿清皇室的特務頭子了,曹家能有反清復明的想法?曹家在雍正時期被抄家,家道中落后,包括曹雪芹在內的曹家人也是遷回到北京正白旗居住地。
其次,就算曹雪芹“身在曹營心在漢”,可《紅樓夢》小說里透露的處處是滿清貴族生活氣息。說《紅樓夢》反清復明,那不是在說滿清權貴們要反自己?可能嗎?
我們還能在《紅樓夢》里找到很多“生物學”證據。
比如,53回描述賈府過年祭祀,莊頭送來的東西,有鹿,有狍子,熊掌,這明顯是當時滿清祖上的老家關外(東北)往皇室送貢品的架勢。里面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貢品,大魚,應是鱘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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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學上,這是達氏鱘。清朝對此有專門的上貢規定,不僅有專人負責捕撈,而且嚴禁民間私捕。
也就是說這魚只供給清朝皇室。另外,直到清末,滿清統治者嚴禁漢人移民到關外,怕毀了龍脈。所以,《紅樓夢》里賈府過年要熊掌、鹿、狍子,都暗示了滿人的生活習慣,而且是滿清最高權貴一層。
讓這些人反清復明,《書劍恩仇錄》里的陳家洛都沒那么幼稚吧。
甚至《紅樓夢》成書后還是先在滿清貴族圈子里流傳,和珅、乾隆都是最早的一批讀者。這也不難理解,畢竟這本書是滿清權貴圈的人寫的滿清權貴圈的生活。他們最容易有共鳴。當時的普通老百姓,就算識字,可能也看不明白。
這成了“悼明”,腦回路得多大啊?都不是架空,而是玄幻了。
當然,即便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親,不納貢”等稱贊明朝骨氣的說辭也是后人過度的浪漫美化。
朱棣遷都北京,表面上形成了天子守國門,可北京本就是朱棣起兵前的封地。遷都北京,對朱棣這個當時的明朝統治者而言,并非守國門,而是把國家樞紐轉到自己能更有力把控的地方。另外,朱棣起兵時還借了蒙古軍隊,之后送地作為答謝,明朝哪有不割地?
至于和親納貢,朱元璋就主動想和朝鮮和親,只是老朱家的女兒朝鮮不敢要,后來以要求朝鮮貢女妥協。對蒙古,明朝也送過錢,只是好面子,用“互市”等說辭掩飾。
君王死社稷更是明朝非常諷刺的一點。朱棣遷都后,明朝一直實施雙都制,南京有一套理論上完整的政府班子。宋朝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南遷,都守住了南方疆域,崇禎卻在圍剿起義軍與抵抗日漸做大的滿清之間躊躇反復,民心、官心、軍心均被消磨殆盡。最后不僅沒守住北方,明軍在南方也是一觸即潰。
當然,從更宏觀的角度,明朝所在的時代正好與西方文藝復興時期重合。西方的科技迅速發展,大航海時代更是讓西方走向了世界。而明朝,則仍然只是中國2000多年封建帝制的一部分,雖然未與西方有正面交鋒,但事實上,明朝的每一天,都是雙方差距逐步擴大的一天。
這樣的一個朝代,有啥好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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