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農村生活,記憶非常深刻,那時的農村人真的窮,解決溫飽問題都差點用光力氣。
說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如今聽來像是戲詞,可在當年,那確是無數個日夜里沉甸甸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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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窮,不是說出來的,是從指縫里漏出來的。
咱先說這“火”。如今這灶臺上,基本都是燃氣灶,咔嚓一聲就有火苗。
可退回到那幾十年,哪里找打火機這種稀罕物,全靠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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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怕是一盒小小的火柴,當時也就五分錢,卻要在供銷社柜臺前掂量半天,心里盤算著這五分錢還能不能掰成兩半花。
為了省下這一根火柴的劃擦,村里的主婦們硬是練出了一身“傳火”與“守火”的絕技。
那時候燒飯全靠灶膛,燒的是山上砍來的柴火。清早第一把火是最難的,火柴要是潮了或者風大了,劃廢兩根,母親眉頭就能鎖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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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燒完,火勢一去,灶膛也就冷了,等到晌午或者晚上再要開火,總不能回回都動用那盒金貴的火柴吧?
這時候,自家沒了火種,母親就會拿一雙鐵火鉗,也不換鞋,噔噔噔跑去隔壁鄰居家“借火”。
回到自家灶臺,把這借來的“火種”往灰堆里一塞,上頭趕緊鋪上最易燃的干枯樹葉,接著就是考驗肺活量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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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或是自己,跪在灶坑前,臉幾乎貼著地,鼓著腮幫子使勁吹氣。吹輕了不著,吹猛了灰撲一臉。
運氣好的時候,兩三口下去,枯葉子里躥出火苗,省下了一根火柴,心里那個美,就像攢下了一筆巨款。
運氣不好時,連著吹幾十口,吹得頭暈眼花、滿眼金星,那煙火氣熏得眼淚直流,可還得接著吹,畢竟那火柴是真舍不得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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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去鄰居家借這種“急法”,還有一種更顯功夫的“慢法”,叫“守火”。
這需要預判,燒粗柴大木的時候,瞅準了那些燒得通紅卻結實的木炭頭,用鐵夾子在灶膛深處的積灰里扒拉出一個坑,把炭頭放進去,上面再嚴嚴實實蓋上一層草木灰。
等要煮下一頓飯時,把灰輕輕扒開,里面那點紅光還活著。這時候再添上細柴,那點存下來的熱乎氣,幾下就能把火重新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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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是解決了,可在那個青黃不接的月份,米缸見底的聲音比什么都讓人心慌。
那時候農村雖然開始種糧,但產量低,稍微家里人口多點,或是遇上個旱澇,糧食就不夠吃。
當家里的米不夠下一頓開鍋時,母親就會拿出那個被磨得油光發亮的木制升子。那是那時候的量器,一升米,是一頓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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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夾著升子,低著頭繞到鄰居家,哪怕再難為情,為了孩子也得開口借米。
這一升米借回來,也不敢全煮,那得多奢侈啊。為了把這一升米變成一家人兩三頓的口糧,智慧又心酸的“填充術”就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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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從地里挖回來的紅薯,那就是救命糧。好的時候切塊煮,更多時候是把紅薯切碎了,在日頭下曬成干,收起來留著這種荒月吃。
這曬干的紅薯硬得像石頭,煮的時候極有講究,如果不煮透了,那東西咬得腮幫子疼。等紅薯煮得軟乎了,再把那點珍貴的白米撒進去。
因為紅薯干比米輕,煮熟了以后,紅薯往往浮在上面,米粒沉在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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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盛飯的時候,勺子下去是不攪動的。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在給孩子盛飯時,勺子探到底,把那沉在下面的白米飯滿滿地挖給孩子,而到了自己碗里,全是浮在上面的紅薯。
那時候不懂事,只覺得碗里的米飯香甜,哪里知道那是不敢攪動的母愛。
母親和長輩們嚼著紅薯干,看著我們狼吞虎咽,那眼神里既有欣慰,也有對這點白米飯的渴望,可誰也沒舍得動那一勺沉底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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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吃米飯是難得的享受,那吃肉就是一種奢望的儀式。
平日里,那灶臺上只有鹽水煮菜,想要見點葷腥,比登天還難。
村里只要一聽到鑼響,或是有人家殺豬,孩子們就圍上去了。那種直勾勾盯著豬肉的眼神,刺得大人心里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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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若是看到我們實在饞得不行,也會咬咬牙,走上前去跟主家打個商量。不是買,是“賒”。
切那一小塊豬肉,不是掏錢,而是讓主家在賬本上記上一筆。這筆賬,得等到自家欄里的那頭豬養肥了、出欄賣了錢,才能去填上。
在那時候的農村家庭經濟體系里,豬,就是家里的頂梁柱,是會喘氣的存折。全家一年的油鹽醬醋、賒的那些肉賬、甚至包括家里大大小小幾個孩子的學費,全指望這頭豬能長得肥頭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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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學費,那個數字至今記得清清楚楚——小學一年級,十塊五毛錢。現在看這錢掉地上可能都沒人撿,但在當時,那是壓在父母心頭的大山。
每到開學季,也就是這頭“存折豬”壓力最大的時候。要是豬還沒長成,或者一時半會兒賣不上價,學費就得拖。
家長帶著孩子去學校,賠著笑臉跟老師說盡好話:“老師您容兩天,家里豬賣了立馬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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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時候老師也理解,但這心里總是個疙瘩。最怕的就是到了約定的日子,豬還沒賣掉,錢還沒湊齊。
課堂上老師點名催交學費,那場面,簡直是童年的噩夢。
名字一念出來,全班幾十雙眼睛刷地一下看過來,那一瞬間臉紅得像猴屁股,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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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家的路上,腳下的布鞋踢著土坷轆,心里盤算著怎么回去跟父母開口,那種為了幾塊錢發愁的滋味,是一輩子刻在骨頭里的記憶。
這日子,熬啊熬,一直熬到了九十年代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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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開始推廣種植雙季稻,早稻剛收晚稻又插,產量翻了番。也是從那時候起,家里的米缸再也沒見底過,那木升子慢慢也沒了用處。
那曾經貴如油的火柴,被五顏六色的打火機取代了。灶膛里的炭火也不用費盡心機去埋去守了,想要火,隨手一按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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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村里的泥巴路變成了水泥大道,低矮的瓦房變成了小洋樓。
再也沒人為了幾分錢的火柴盒發愁,再也不用厚著臉皮去賒那一刀豬肉,更不會有孩子因為十塊五毛錢在課堂上紅了臉。
雖然那些苦日子一去不復返了,那段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歲月,卻像是烙印一樣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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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鄰里間的一呼百應,人與人之間不用立字據的信任,現在想來,竟成了那個貧瘠年代留給我們最富有的遺產。
我們慶幸走出了那段沒米沒火的歲月,但也時常懷念那段日子里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認真。
生活變了,但那份對生活的敬畏和對真情的珍重,值得我們永遠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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