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吉軍,新媒體:漢唐智庫!
很多人習慣把清朝的高度專制,簡單歸因于異族統治滿人壓迫,但如果只盯著族群標簽,反而會錯過真正關鍵的歷史事實:清朝之所以能把皇權推到帝制極限,并不是憑空發明了一套新體系,而是在明朝,尤其是洪武朝,已經用血澆筑好的政治地基上,完成了一次冷靜而徹底的制度升級。
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期間的四大案,累計殺了最少6萬人, 若計入流放、充軍、自殺、家屬連坐致死等間接死亡,總人數可能超過10萬。
有民間說法稱洪武朝殺官如麻,日均誅6人,雖為夸張,但反映了當時的恐怖氛圍。
當然,比起明朝,清朝更加可怕。
如果說朱元璋解決的是誰敢不服的問題,那么清朝解決的,是讓所有人連不服的念頭都不再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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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洪武四大案直接情場!
關于四大案,很多人理解為對貪官污吏的嚴刑峻法,這是實打實的誤讀,實際上就是濫殺!朱元璋以寧可錯殺,不可失控為核心邏輯,親手摧毀了傳統政治中一切可能制衡皇權的中介力量。
所謂洪武四大案,本質上是一輪針對官僚體系、功臣集團與制度慣例的系統性清洗。
空印案看似技術性問題,實際上是對官僚信任機制宣告徹底結束。地方官為便于對賬,在空白冊頁預蓋官印,這是元末明初的通行做法,卻被朱元璋定性為欺君可改賬目,主印官一律處死,副職流放。此案殺人不算最多,直接向整個官僚系統傳遞了一個清晰信號:所謂的制度慣例在皇權面前沒有合法性。
胡惟庸案直接終結了中國延續1600多年的宰相制度。原本相權能對皇權形成一定的制衡,但朱元璋認為礙手礙腳純粹多余。至今還有人為廢除宰相拍手叫好,實在是不知其可。胡惟庸被殺只是開始,隨后十年,胡黨成為萬能的刑獄口袋,導致三萬余人被誅。連李善長這種拿了免死鐵券的開國第一功臣也被朱元璋滅族。中書省被廢,丞相永不再設,六部直接對皇帝負責,皇權直接在結構上實現了徹底的去中介化。
郭桓案名義上是反貪,實質卻是對財政與官僚體系的全面摧毀。六部幾乎全線牽連,擬死者數萬,朱元璋自己都承認這個案子后果嚴重,民中產之家大抵皆破。這根本不是對官場的整肅,而是用恐懼重塑整個行政系統的運行方式。從此官員寧可不作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藍玉案完成了對開國軍事集團的最后清場。為大明征戰一生的大將軍藍玉,竟然被朱元璋下令剝皮實草示眾,牽連軍中將領一萬五千人,開國武將集團幾乎被屠盡。至此,明朝再也沒有了能對皇權形成現實威脅的功臣階層。
四案合計,直接死亡六萬至九萬,若計入連坐、流放、逼死者,總數遠超十萬。這不是重典治吏,而是一次用恐怖政治重塑國家結構的實驗。
洪武四大案真正的歷史影響,不在于殺了多少人,而在于徹底杜絕了三個希望。
首先是功臣集團作為獨立的政治力量已經根本沒有機會;二是官僚體系對制度慣例再也沒有了依據,張口閉口都是皇明祖訓太祖所言;三是士大夫群體對朝廷規則再也沒有了預期。
到了洪武末年,明朝官僚徹底認清了一個現實:制度不能保護你,功勞不能保護你,道理更不能保護你。唯一可靠的是皇帝對你的態度。
這特么的根本不是暫時恐懼,而是刻進基因會代際傳遞的政治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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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明朝給滿清的遺產!
在朱元璋連續多年、大規模屠殺功臣后,太子朱標看不下去。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元璋連續利用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前后屠殺功臣、官員十多萬人后。功臣宰相李善長一門70多人也被朱元璋下令全部斬殺。
太子朱標對父親朱元璋說:陛下誅殺過多,恐怕會傷了和氣。
朱元璋聽后默默不語,第二天,他把太子叫去,指著放在地上的一根長滿刺的荊棘,讓朱標撿起來。
太子朱標猶豫著不知如何下手。
這時朱元璋說:“我是怕你不好拿,為你剝光了刺,再給你,難道不好嗎?現在我殺的人,都是對國家社稷有危險的人,除掉他們,對你是很有好處的。”
很多人誤以為,洪武之后的大規模屠殺結束,政治就恢復正常了。恰恰相反,洪武朝留下的是一個已經被恐懼重塑行為邏輯的官僚體系。
即使如此清洗,朱元璋依然防不住自己的兒子作亂。燕王朱棣奪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誅殺了方孝儒十族。朱棣親自冊封的皇太孫宣宗英年早逝,然后就是大明戰神在土木堡葬送了20萬精銳,成了瓦剌留學生。回到國內等到景泰病重竟然有臉復辟,然后又是長達8年的政治報復,殺了6000多人。
實際上等到英宗嗝屁,成化即位,明朝國運已經不可逆轉的向下滑行!中后期的大明仍然存在內閣、言官、清議、死諫,看起來似乎比清朝自由,但這種自由是非常畸形。
官員敢于向皇帝死諫,卻無法改變制度弊端,只能沿襲祖宗成法。唯一一個敢于改革的張居正,死了還被萬歷鞭尸。
這正是洪武政治的后遺癥。
因為真正有能力與皇權形成結構性制衡的力量,宰相集團、功臣集團、軍事集團早已被連根拔除。
萬歷長期不上朝,說明朱元璋親手打造的制度已經失效,只剩下了冷戰。
當政治只能靠消極怠工維持平衡時,這本身就說明亡國不遠了。
清朝接手的,正是這樣一個不再相信制度,只求自保的官僚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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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恐懼成為日常!
清朝并沒有簡單復制洪武式的大規模血洗,而是完成了一次更高效的升級。
雍正創立了軍機處,導致洪武廢相之后的皇權專制進化到了最高完成態。軍機處繞過內閣和六部,把國家決策壓縮進皇帝與少數親信之間,去公開化、去程序化,簡單粗暴十分高效。
文字獄在清代變成了滿清的常態工程。編纂《四庫全書》表面上稽古右文、保存典籍,實則在乾隆皇帝主導下,成為一場系統性、制度化的文化清洗運動。收錄書籍 3,461種(約79,000卷),“存目”(僅列書名,不收全文)6793種、禁毀書籍 3100余種。今天的學界共識是被銷毀的書籍種類約為收錄數的2–3倍,總量可能高達15萬部以上。
刪書、毀書、改書,把潛在的思想風險提前消滅在典籍里清代直接讓異端根本沒有生存的土壤。
在人身控制上,清朝把明代的戶籍管理升級為社會監控。保甲制讓百姓互相盯防,族群隔離與八旗特權制造結構性不平等。漢人官員奴才稱謂制度化,把權力關系直接植入心理層面。不只是要求官員服從,而是人格矮化。
清朝實行的密折制度取代了廠衛的粗暴恐怖。官員不知道誰在告密,也不知道哪句話會被遞到御前,只能選擇絕對謹慎。相比錦衣衛的血腥,這是一種更安靜、更持久的控制方式。
清朝真正高明的地方在于,它不再依賴洪武式的周期性大屠殺,而是把控制力嵌入日常制度運行中。
針對制度的第一層升級,是決策結構的徹底去公開化。軍機處不是簡單的小內閣,而是從根本上否定了明代政治的公開性。
所謂的內閣票擬、六科封駁、廷議爭論,這些在明代至少還能被看見;軍機處直接把國家意志收縮為皇帝與極少數親信之間的密室行為。
這意味著官僚集團第一次系統性地喪失了對重大事件共同討論并向皇權施壓的可能性。
第二層升級,是監督方式的反轉。明代廠衛是你知道我在盯你,靠著恐怖震懾;清代的密折制度是你不知道誰在盯你,時刻活在恐懼之中。
直接后果就是,在明代,官員怕的是錦衣衛;在清代,官員怕的是同僚、下屬,甚至家人。
這種結構下,權力不需要頻繁使用暴力,官僚體系就會自動完成自我審查與自我馴化。
第三層升級,是身份語言的制度化。
奴才的稱謂并非禮節問題,而是權力關系的心理內化。當一個群體在正式文本中持續自我降格,行為邊界會主動收縮。明代官員仍可自稱臣,強調道統;清代官員在心理上徹底對皇權變成了依附關系。
皇帝和朝臣之間,從你服從我,變成了你不算人的根本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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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打壓言論清洗記憶!
清代文字獄比明代更具毀滅性,并不只是數量更多,而是目標發生了變化。明代的文字獄,多針對具體個人。清代的文字獄,針對的是潛在的歷史解釋權。
《四庫全書》的真正功能,并不是保存文化,而是篩選或者篡改能夠被允許存在的文化。大量書籍被銷毀,不是因為它們直接反清,而是因為它們可能提供另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
這一步非常關鍵。
因為一旦歷史、語言、概念被系統整理篡改,反對皇權的思想根本不會在人的腦子里產生。
配合滿清推廣的《圣諭廣訓》,時常在社會最底層宣講,加上對各種宗教的整合解讀,清朝完成了從精英到基層的思想馴服。
這不是單點高壓,而是持續、低強度、全覆蓋的意識形態塑形。
五、統治成熟而殘忍!
如果說明朝的專制,是高頻震懾,需要不斷用血提醒邊界;清朝的專制,是低烈度、全覆蓋型的,滲透到每個人的內心和靈魂層面。最終,滿清的專制表現的并不暴烈,而是成了清朝百姓的日常習慣。
不得不說,就在滿清270年的統治中,整整13代人,逐漸變成了行尸走肉。
如果說朱元璋解決的是誰敢反對,那么清朝解決的,是如何讓反對本身消失。這正是清朝在明朝基礎上的真正發明,把專制從一種暴力行為,升級為一種日常秩序。
當一個社會的秩序建立在恐懼的自動運轉之上,它也會在真正需要改變時,失去所有轉身的空間。
這是一條冷靜而危險的歷史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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