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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圍繞著頭條給員工漲工資,出現了一種很耐人尋味的討論。
它并不直接反對漲薪,也不指控企業違規,而是以一種相當含蓄的方式提出疑問:會不會不太合適?
這種擔憂的表達通常很克制。說話的人并不激動,語氣也并不尖銳,甚至常常透著一種高瞻遠矚、憂心忡忡的氣息。他們不說企業違法,也不說錢來路不正,只是反復拋出一些熟悉的詞匯——大局、穩定、影響、示范效應。聽起來謹慎、負責,像是在替整個社會把關。
在這種語境里,漲工資不再是獎勵勞動,而被悄然轉譯成了“搞事情”;不是改善生活,而成了“挑戰穩定”。
問題在于,這種擔憂往往極其抽象。它并不討論具體數字,也不關心行業背景,更不涉及員工的現實處境,而是迅速轉向一種模糊的系統焦慮。好像只要工資一動,就有人在秩序的地基上撬了一下。
于是,“惡意”這個詞便顯得格外順手。
這是一個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邏輯的判斷,只需要一種態度:我不喜歡,所以它一定別有用心。
更有意思的是,這種指控往往并不來自真正需要承擔后果的人。它更多出現在一群非常熱心的“義務維穩志愿者”口中。他們的工資多年沒漲,生活空間一再壓縮,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別人的漲薪保持高度警惕。
他們不替自己不值,卻替抽象的“系統承壓”;
不質疑分配,卻質疑改善。
在這種邏輯里,有一個默認前提從不被明說:好日子是有配額的,而且最好不要輪到你。
于是,一切向上的變化,都必須先接受審查。誰漲了,誰就需要解釋;誰沒漲,反而顯得懂事。
如果你順著這條線繼續想,就會意識到它的冷酷之處。
假如企業不漲工資,會怎樣?答案是,什么都不會怎樣。沒人焦慮,沒人擔心,也沒人站出來談“影響”。因為“不漲”早就被默認為一種道德正確——成熟、克制、值得夸獎。
于是,真正危險的事情發生了。
不需要任何命令,大家已經學會自覺地認為:絕不讓別人過得好。
這是最省事、也最有效的狀態:沒有沖突,沒有爭論,甚至沒有反對。因為連“想多拿一點”,都已經被成功羞辱成一種不體面。
所以,別再裝模作樣地討論什么“惡意漲工資”了。
真正的惡意,從來不是多給,而是讓所有人習慣于少;
不是有人動了,而是有人開始憎恨“動”這件事本身。
更諷刺的是,這種對漲工資的警惕,恰恰與當下反復被強調的方向是相反的。
擴大內需早就不是什么口號問題,而是結構問題。內需從哪里來?不可能來自標語,也不可能來自信心喊話,只能來自收入。
如果收入不增加,所謂消費就只能靠透支、補貼或者情緒刺激來維持,而這些路徑,早已被反復證明不可持續。
從這個意義上說,企業在自身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提高薪酬,并不是“添亂”,而是極少數真正符合方向的行為。
漲工資不是挑釁。
把漲工資當成挑釁的人,才是真正的問題。
當一個社會里,連過得更好都需要低調、解釋,甚至道歉時,你就該明白:這不是秩序的勝利,而是對正常生活的系統性敵視。
頭條加工資唯一“犯規”的地方,只是提醒了大家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實——
原來我們已經被訓練到,連看到別人好一點,都會本能地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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