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民政部部長程子華剛剛下班,回到家中,得知:“1位紅軍時期的老部下登門探望了。”一見面,老部下眼含熱淚講:“老首長,您還認識我嗎?”
程子華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往前湊了兩步,視線從老花鏡上方挪出來,細細打量眼前的老人。對方頭發花白,額頭爬滿溝壑,右手背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像條蜷著的蚯蚓。
這道疤太熟悉了,程子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腕:“你是李占彪?是你這個伢子啊!”李占彪聽到這聲稱呼,眼淚瞬間砸在地上,他重重點頭,嘴唇哆嗦著,半天才擠出一句:“老軍長,我找了您四十四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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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一聲跨越半生的呼喚,背后藏著怎樣撕心裂肺的分離與刻骨銘心的堅守?程子華拉著李占彪坐在沙發上,搪瓷缸里的茶水還冒著熱氣,卻抵不過兩人心頭翻涌的往事。“當年在鄂豫皖,你還是個毛頭小子,敢拿著大刀跟敵人拼刺刀,我還記得你這道疤,是1934年獨樹鎮血戰中,為了掩護傷員被炮彈碎片劃的!”程子華的手指輕輕撫過那道疤痕,聲音里滿是心疼,“那天風雪交加,部隊衣衫單薄,突圍打得太慘烈,我們被敵人沖散,我以為你早就埋骨荒野了……”
話沒說完,李占彪已經泣不成聲。他抹了把眼淚,聲音沙啞地說起這些年的經歷:“那天我昏迷在死人堆里,身上蓋著戰友的遺體才躲過敵人搜查。醒來時右手腫得像饅頭,疤痕結了又破,雨水一泡疼得鉆心,可我心里就一個念頭——找到部隊,找到您。”為了這個念頭,李占彪拖著受傷的手,一路乞討一路打聽。他翻過大別山余脈,蹚過結冰的淮河支流,餓了就挖馬齒莧、啃干硬的紅薯干,渴了就捧起路邊的積雪融化解渴。有好幾次,傷口發炎化膿高燒不退,他都靠老鄉給的草藥續命,躺在山洞里昏昏沉沉好幾天,醒來第一件事還是打聽紅二十五軍的消息。
最絕望的一次,是在1946年,他從一個逃荒的老兵嘴里聽說,程子華在東北主持軍事相關工作。這個消息像救命稻草,他揣著在磚窯廠干了半年攢下的幾塊銀元,一路扒火車、搭驢車往東北趕。可到了鄭家屯(西滿軍區舊址),才知道部隊已經轉移,他連程子華的影子都沒見到。身上的錢花光了,他就在當地的煤窯里挖煤,黑黢黢的煤塵裹著傷口的膿血,疼得整夜睡不著,可只要想起當年程子華教他“做人要守諾,當兵要忠誠”的話,就覺得再苦再累都值。“我不能丟您的臉,更不能忘了咱們紅二十五軍‘不怕犧牲、不勝不休’的血性。”李占彪的眼神格外堅定,那是一種歷經歲月磨洗卻從未褪色的信仰。
這四十四年里,李占彪從青絲熬到了白發,從壯小伙變成了駝背老人。他換了無數個地方,干過挑夫、佃農、守林員,身邊的人都勸他:“別找了,這么多年了,說不定人早就不在了,或者早就忘了你這個小兵了。”可他偏不,他把程子華的名字縫在貼身的衣兜里,把那道疤痕當作念想。每到一個地方,他就去當地的老兵之家、烈士陵園打聽,哪怕只有一絲線索,也會立刻動身追趕。有一次,他在河南信陽遇到一個當年的戰友,對方告訴他程子華1978年起擔任民政部部長,他立刻收拾行李,揣著僅有的積蓄,千里迢迢趕到北京。
在北京的街頭,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好幾天,連民政部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后來,他鼓起勇氣向街頭的民警打聽,民警被他的執著打動,指點他去民政部門口等。他就每天天不亮就揣著干糧去門口守著,餓了就啃兩口硬面饅頭,渴了就喝自來水,足足守了半個月,才在下班的人流中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不敢貿然上前,怕認錯人空歡喜一場,只能遠遠跟著,直到看著程子華走進家屬院,才敢第二天登門拜訪。
程子華聽到這里,早已淚流滿面。他緊緊握著李占彪的手,哽咽著說:“占彪,委屈你了,讓你受了這么多苦。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你們這些失散的老部下,可戰爭年代信息不通,紅二十五軍從鄂豫皖打到陜南,再到陜北,一路轉戰幾千里,好多戰友都沒了音訊。”原來,程子華這些年一直惦記著當年獨樹鎮突圍時失散的弟兄,他在工作之余,特意囑托各地民政部門留意老兵線索,可始終沒有李占彪的下落。他以為李占彪早就犧牲在了長征路上,每次想起那個敢打敢沖的小伙子,心里都充滿了遺憾。
兩人越聊越投機,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戰場上。李占彪說起當年程子華如何手把手教他用步槍瞄準,如何在雪地里把僅有的干糧分給他一半;程子華想起當年李占彪如何背著傷員在槍林彈雨中奔跑,如何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依然哼著紅軍歌謠鼓舞士氣。那些一起吃過的苦,一起打過的仗,一起受過的傷,都成了兩人最珍貴的回憶。要知道,紅二十五軍可是長征中唯一人數不減反增的主力紅軍,正是靠著這樣的戰友情誼,才硬生生在絕境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老軍長,我這一輩子沒什么奢求,就是想再見您一面,告訴您我還活著,我沒給紅二十五軍丟臉。”李占彪的聲音里滿是感慨,“現在看到您身體好好的,還在為國家民生操勞,我就放心了。”程子華看著眼前的老部下,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像李占彪這樣的老兵還有很多,他們為了革命事業付出了青春和熱血,卻在戰爭中與戰友失散,默默承受著孤獨和思念。他們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一份牽掛有歸宿,一份情誼能延續。
四十四年的尋找,四十四年的等待,四十四年的堅守,只為一聲“老首長”“老部下”。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多少戰友因為戰爭而失散,多少情誼因為距離而被阻隔。可就像李占彪和程子華一樣,那份在戰場上結下的生死情誼,早已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成為了兩人心中最堅定的信仰。他們用一生的堅守,詮釋了什么是忠誠,什么是情誼,什么是初心。
如今有些人總覺得“情懷”“信仰”是空洞的口號,可看看李占彪們的故事就知道,這些精神力量真實存在。在物質匱乏、生死未卜的年代,正是這份對戰友的牽掛、對信仰的堅守,支撐著他們熬過無數艱難歲月。他們是革命的功臣,是民族的脊梁,他們的故事不該被遺忘,他們的精神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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