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我拖著七個月的身孕,站在娘家門口,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咚咚咚",我輕輕敲門,腦海里回想著結婚三年來,第一次獨自回娘家的忐忑。門開了,母親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隆起的肚子,眼神復雜。
"回來了?"母親的語氣平淡得令人心酸,"進來吧,你爸出去買菜了。"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和身體,跟著母親走進記憶中溫暖的家。卻發現我的房間早已變成了堆放雜物的儲藏室,床上堆滿了各種衣物和紙箱。
"你就睡客廳地鋪吧,反正就住一晚。"母親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冷漠。
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我輕輕撫摸著肚子,喉嚨哽咽:"媽,我和建軍吵架了,想在家住幾天..."
母親突然轉身,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當初非要嫁給他,現在懷了孩子又跑回來,你以為這還是你的家嗎?"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進我的心臟,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錯,讓親生父母對我如此陌生?
夜幕降臨,父親回來了。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隨后默默坐下吃飯,一言不發。這頓飯,我們三人像陌生人一般沉默,只有筷子與碗碰撞的聲音在飯桌上回蕩。
當晚,我蜷縮在客廳的地鋪上,聽著窗外的蟲鳴,回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天,我執意要嫁給建軍時,父母的眼淚和警告。那時的我,是否真的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我知道,這個家已經不再是我的避風港。
坐在回家的長途汽車上,我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吃完飯后,我主動收拾碗筷,想跟母親聊聊天。廚房里,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媽,我和建軍最近..."
"你別跟我說你們的事。"母親打斷我,手上洗碗的動作沒停,"當初我和你爸怎么勸你,你都不聽。建軍家那情況,我們看得明明白白,你非說我們勢利眼。現在吃虧了,就知道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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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嘴唇,不敢抬頭。母親繼續說道:"你回來前,他媽又來我們店里鬧了一場,說我們女兒不賢惠,懷了孕還到處亂跑,丟他們家的臉。你知道我和你爸這些年在鎮上受了多少白眼嗎?"
這時,父親走進廚房,臉色陰沉:"你媽心臟不好,這幾年為你操碎了心。你要真為我們著想,就趕緊回去,好好過日子。這個家,已經容不下你了。"
我愣住了,眼淚模糊了視線。父親從來沒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汽車顛簸著,我看向窗外,思緒飄回到三年前。我和建軍相識在縣城的服裝廠,他高大帥氣,對我體貼入微。當我把他帶回家時,父母卻堅決反對。建軍家在偏遠的山村,家境貧寒,父母早逝,由哥哥嫂子撫養長大。
"他連像樣的工作都沒有,你跟著他有什么出息?"父親當時氣得砸了碗。但愛情沖昏了我的頭腦,我堅持嫁給了建軍,還和父母鬧翻,揚言再也不回娘家。
婚后的生活,卻如父母所料。建軍的哥嫂對我百般刁難,要求我承擔所有家務,還得給他們伺候孩子。建軍每次只是安慰我:"他們養大我不容易,再忍忍吧。"
懷孕后,情況更糟。嫂子嫌我行動遲緩,經常當著鄉親的面奚落我。上個星期,我因為忘了給侄子洗襪子,被嫂子當著全家人的面斥責。建軍不僅沒幫我說話,反而責怪我不懂事,那晚我們大吵一架。
"老婆,你就是被寵壞了!我家條件不好,但也把你當家人。你看看你,總是一副受委屈的樣子,我家人看了能高興嗎?"建軍的話像刀子般刺痛我。
氣急之下,我收拾行李回了娘家。然而,等待我的卻是冷漠和地鋪。
車窗外,風景飛馳而過。我摸了摸肚子,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律動,決定不再沉浸在自憐中。我拿出手機,想給建軍發個信息,卻發現他已經打了十幾個未接電話。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建軍。
"老婆,你在哪?我急死了!"他的聲音里滿是焦急。
"我在回家的車上。"我低聲回答。
"謝天謝地!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說你已經走了。"建軍松了口氣,"老婆,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你回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聽到他的道歉,我的心稍微軟了一些,但又想起了這段時間的委屈:"談什么?讓我繼續在你家當牛做馬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建軍說:"我跟哥嫂談過了。我們搬出去住,我在縣城找了份新工作,工資比以前高。"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建軍繼續說道:"昨天你走后,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蠢。我不該讓你一個孕婦受這么多委屈。我找了一個小兩居,離醫院近,等你回來我們就搬過去。"
眼淚再次涌出,但這次是因為感動。我想起昨晚父親的話:"你要真為我們著想,就趕緊回去,好好過日子。"原來,他們只是心疼我,卻不知如何表達。
下車后,建軍已經在站臺等我。看到他焦急的樣子,我的心徹底軟了。他小心翼翼地接過我的行李,帶我參觀了新房子——雖然簡陋,卻干凈整潔,廚房里還放著我喜歡的調料和零食。
"老婆,對不起,我以前太混蛋了。"建軍抱住我,聲音哽咽,"我答應你,以后我們的家,就是我們兩個人的。"
我靠在他懷里,淚流滿面。人生路上,沒有一帆風順的婚姻,只有愿意共同面對困難的兩個人。我想起離開娘家時,母親偷偷塞給我的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錢和一張紙條:"傻閨女,受了委屈別忍著,但也別輕言放棄。"
晚上,我給父母發了新家的照片和一條信息:"爸媽,我和建軍會好好的,你們放心。等孩子出生,我帶他回來看你們。"
很快,母親回復:"只要你過得好,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順。"
窗外,月光皎潔。我撫摸著肚子,心中充滿希望。生活會有坎坷,但有愛和理解,再難的路也能一起走下去。這一次回娘家的經歷,讓我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也讓我和建軍的婚姻迎來了新的開始。
有時候,看似的拒絕和冷漠,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愛與牽掛。在這個夏天,我終于學會了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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