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手捧著剛出爐的B超單,滿心歡喜地往醫院大廳走。忽然電話鈴聲刺耳地響起,電話那頭傳來婆婆歇斯底里的哭喊:"小蘭啊,你快來醫院,你老公出車禍了,醫生說...說情況不妙!"我只覺得天旋地轉,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驚恐,猛地踢了一腳。
我顫抖著雙腿趕到醫院時,只見手術室門口,婆婆癱坐在地上,頭發凌亂,臉上的淚痕還未干透。她身旁站著的是我從未謀面的小叔子李軍,他沉默不語,眼睛通紅。不到半小時,醫生走出來,搖了搖頭。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八個月的身孕,丈夫卻永遠離去,這個家,該怎么辦?
我是個普通的農村姑娘,嫁給李強后,一直跟公婆住在縣城邊緣的老房子里。李強在建筑工地打工,我在附近超市當收銀員,日子清貧但溫馨。誰知道天有不測風云,懷孕八個月時,我的生活從此改變。此刻,我摸著隆起的肚子,望著丈夫冰冷的遺體,眼淚模糊了視線,但我知道,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須堅強。
李強的葬禮結束后第三天,婆婆忽然握住我的手,提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請求:"小蘭啊,你看你肚子這么大了,這日子可怎么過啊?我有個主意...要不,你嫁給小叔子吧?"
聽到婆婆的話,我如五雷轟頂,手里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媽,您這是說的什么話啊?"我顫抖著聲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婆婆嘆了口氣,扶著膝蓋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院子里那棵李強親手栽下的桃樹說:"你別急著拒絕。小軍前幾天剛從國外回來,他在那邊當工程師,日子過得不錯。他早就到了該成家的年紀,卻一直沒個著落。你看,你肚子里還揣著李家的骨血,這樣一來,孩子有爹,你有依靠,我們李家也不至于斷了根。"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這個提議實在太荒謬了。雖然我見過小叔子李軍幾面,印象中他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但讓我嫁給丈夫的弟弟?這怎么可能!
"不行,媽,這絕對不行!"我擦了擦眼淚,堅決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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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卻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嚇得我趕緊去扶她。"媽,您這是干什么啊?快起來!"
"小蘭啊,我求你了!"婆婆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李強走了,你肚子里的娃是我們李家唯一的希望了。你要是走了,這個家就真的散了。小軍是個好孩子,他會對你和孩子好的,我保證!"
看著婆婆枯槁的臉和顫抖的身體,我的心揪成了一團。公公去世早,李強是家里的頂梁柱,現在他走了,這個家確實搖搖欲墜。我想起了李強生前常說:"咱們結婚就是一家人了,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當天晚上,小叔子李軍來找我談話。院子里,秋風卷著落葉,月光灑在他清瘦的臉上。
"嫂子,我知道媽跟你提的事讓你為難。"他聲音低沉,"我不勉強你,但我想說,如果你愿意,我會盡全力照顧好你和孩子,把哥哥沒完成的責任擔起來。"
我看著他誠懇的眼睛,想起自己無依無靠的處境,想起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又想起婆婆的哀求。一時間,淚如雨下。
"給我點時間考慮吧,"我終于哽咽著說。
一周后,在村里長輩的見證下,我哭著同意了這門親事。婚禮極其簡單,沒有紅妝喜慶,只有寥寥幾桌鄉親。我穿著寬大的孕婦裝,眼淚幾乎沒有停過。這樣的婚姻,談何幸福可言?
但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我別無選擇。
孩子出生后,我給他取名叫"念",既是紀念他父親,也寄托著我對未來的念想。小叔子李軍如他所承諾的那樣,待我和孩子極好。他不抽煙不喝酒,每天下班后都會幫我分擔家務,哄孩子睡覺,連尿布都換得比我還麻利。
起初,我們之間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各睡各的房間。李軍從不越界,對我既尊重又體貼。隨著時間推移,我慢慢發現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有著許多閃光點:他會在我疲憊時默默泡一杯茶放在桌邊;會在念生病時徹夜不眠地守護;甚至會記得我喜歡吃的每一種小吃。
婆婆看著我們的相處,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她常常感嘆:"小蘭啊,是我們李家虧欠你啊。"每當這時,我的心里總有一絲復雜的情感涌動。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一天晚上,念已經睡著,李軍突然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條銀色的項鏈,上面掛著一顆小小的星星。
"結婚三周年了,"他輕聲說,"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婚姻,但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那一刻,我的淚水再次決堤,卻不全是悲傷。我終于意識到,在不知不覺間,李軍已經走進了我的心里。他不是李強的替代品,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成為了我生命中重要的人。
我們真正成為了夫妻。李軍比我想象中更加溫柔體貼,他會做飯,會哄孩子,甚至懂得在我生氣時適時地讓步。與前夫李強的直爽粗獷不同,他的細膩和耐心讓我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愛情。
五年后的今天,我在院子里晾著衣服,看著念在草地上和李軍踢球,兩人的笑聲在秋日的陽光下格外清脆。婆婆坐在門檻上,滿臉幸福地看著我們。
"媽,喝水。"我遞給婆婆一杯溫熱的菊花茶,坐在她身邊。
"小蘭啊,"婆婆握住我的手,眼里閃著淚光,"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搖搖頭,笑著說:"媽,我現在很幸福。"
是的,我笑了。不是因為忘記了過去的傷痛,而是學會了在傷痛中尋找新生的勇氣。李軍給了我意想不到的幸福,念也健康快樂地成長。命運雖然曾經給了我重重一擊,但也在不經意間為我打開了另一扇門。
有時候,我會想起李強,心中仍有思念和愧疚。但我相信,在天堂的他看到我們現在的生活,應該也會欣慰地笑吧。
生活就像是一條蜿蜒的小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轉彎處等待你的是什么。當初那個懷著八個月身孕,在丈夫葬禮上痛哭的女人,如今已經找到了新的幸福。
那天晚上,李軍摟著我說:"謝謝你當初的選擇。"
我靠在他肩膀上,輕聲回答:"也謝謝你,給了我重新開始的勇氣。"
窗外,月光灑在那棵已經長大的桃樹上,花開正艷。生活,終究還是要繼續,而我,終于學會了在風雨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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