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一家人坐著閑聊,妻子拿起一塊饃饃惋惜地說:“哎呀,怎么有毛點點了!”一旁的孩子著急地說:“媽媽,千萬不能吃,我們老師可說了,這是有毒的。”妻子看了孩子一眼,笑著問我:“還記得小時候吃毛饃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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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大家都窮,我們家好像分外的窮。和兩個叔叔分家以后,爸爸想盡一切辦法買到了閑置的一個莊院,那個院子原來是生產隊用來辦公和儲存物資的,現在包產到戶了,大家把能分的都分了,院子里只有光禿禿的墻。爸爸買了一些歪歪扭扭的椽子,直接放在這些墻上,蓋好了其中的兩間屋子,一間當廚房,一間當臥室。弟弟禁不住爸媽的威逼利誘,很快跟著他們搬進了新家,從小和爺爺奶奶睡大的我是打定主意堅決不去,雖然有時候弟弟對我說,昨天晚上媽媽又給他獎勵了一塊餅干,但我還是和爺爺奶奶睡到了我小學畢業。我的孩子常常對我給他講的這些往事不能接受,可是那個時候的孩子有幾個有自己獨立的臥室,他們這個時代的孩子又有幾個明白我們一直睡在爺爺奶奶身邊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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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夏天,大人們忙,有時候好幾頓吃不上飯,大人小孩就以饃饃為主食。天氣熱,饃饃容易生毛,媽媽把蒸好的饃饃從中間一撕兩半,擱在太陽底下曬,為了防止蒼蠅蚊蟲,還要在上面蓋一層白布。過幾天,饃饃干了不易生毛,而且還有了濃濃的太陽味,就要收進屋子了。那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在屋子里吊著個放饃饃的簡易架子。我們家放饃饃的架子,是我和爸爸用木條拼接的,就吊在屋子的正中央。放學回家,我和弟弟的肚子早就餓了,爸媽還在地上干活,填肚子的就靠吊在架子上的饃饃。夠不著架子上的饃饃,我拿著一個棍子負責往下捅,弟弟負責在下面接,他十次有八次接不著,晾干的饃饃容易摔碎,吃饃前我倆為工作失誤打架就是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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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晾曬過了,可是饃饃還是容易生毛。我和弟弟每人拿一塊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毛饃”,一邊做作業一邊吃的滿嘴冒煙,有時候一抬頭看見對方吃得黑鼻子黑臉,吃出了小胡子,笑的在炕上打滾,早把打架時多挨的幾拳頭忘在了腦后。要是先切幾個生辣椒,撒鹽倒醋,用開水把饃饃一泡,一嘴饃,一口辣椒,那就是無上的美味了。弟弟年紀小,又不擅長干家務,所以如果涉及到需要切辣椒當菜,他對我絕對是言聽計從,打架吃了虧也不告狀。等到西瓜熟了,我們基本不吃飯,肚子餓了,拿個西瓜,泡上饃饃,吃的一頭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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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中到高中,我很害怕同學去我們家,不是我虛榮,而是真的沒地方睡覺。到后來,家里的境況慢慢好了,爸媽先后兩次翻修了房子,記得爸媽一次性蓋了八間磚房的那一年,窗戶還沒來的及安裝玻璃,我就先一個人搬進去住了,而且雖然當時是秋天,我卻迫不及待的移了兩棵棗樹到院子里。再后來,爸爸給院子里鋪上了水泥磚,移栽了葡萄架,小小的院子稱不上氣派卻也養眼,但是最早的兩間舊屋子卻一直未能拆除,在院子里就像一個不和諧的音符。這兩間屋子就像我心頭的一根刺,有兒時難忘的記憶,卻有一絲酸楚。我總想把他們拆了,但是隨著我和弟弟在城里買了樓,爸媽好像沒有了一絲這樣的念頭,前幾年剛做通了他們的工作,爺爺去世了,只好作罷。今年過年,我剛準備和爸爸說道說道,卻又通知要土地扭轉,要集中在一起住樓,再加上爸媽年紀大了,也得隨我們進城了,這件事好像只能留在我的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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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鄉下的院子里,我和孩子玩耍的時候,跳起來在老屋子的椽頭狠狠的拍了一巴掌,媽媽笑著說:“四十了還像個玩娃娃!”我對媽媽說:“當年,我們家的這房子真的是又矮又破,但是我要好好經營著,將來我老了,就回來養老!”突然覺得自己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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