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劉奶奶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在長沙街頭求助的一個舉動,會讓她成了“疑似人販”。
那天下午,她拄著盲杖站在路口,車流聲吵得她辨不清方向,只能朝著路過的女性聲音一遍遍問,“姑娘,能幫我指個路不?,這一幕被路人拍了下來。
視頻里,拍的人帶著點懷疑的語氣說,“這老太太專挑女的問,手里還拿著智能手機,不像真瞎啊,別是人販子踩點吧?”就這么幾句話,像往熱油里潑了瓢水。
視頻先在本地群里傳開,很快被瀟湘晨報這類媒體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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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直接用了“街頭疑似人販搭訕女性”,底下評論區瞬間震驚了。
有人說“現在人販子手段真高,裝瞎都想得出來”,有人罵“這么大歲數了還干缺德事”,還有人說“趕緊報警抓起來”。
劉奶奶的女兒晚上刷手機時看到了這條視頻,氣得手都抖了。
她趕緊給母親打電話,電話那頭的劉奶奶已經哭了,“我就是想過個馬路,怎么就成壞人了?”接下來幾天,劉奶奶整夜睡不著,眼睛本來就看不見,這下心里更堵得慌,飯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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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部被說成“作案工具”的智能手機,是她每天靠讀屏軟件聽新聞、聯系家人的“眼睛”。
拍視頻的路人刪了原視頻,發了條道歉,“對不起劉奶奶,我當時沒搞清楚情況就亂猜,害您受委屈了,”之前罵得最兇的那些評論,下面也多了句“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
輿論一下子從“聲討”變成了“心疼”,有人開始問,“我們怎么就憑著幾個片段,把一個求助的老人當成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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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劉奶奶不是第一次用手機求助,她眼睛全盲二十多年,早就練出了用讀屏軟件操作手機的本事,出門買東西、坐公交,都是靠手機里的導航和語音助手。
那天要去醫院拿藥,走到路口突然修路,平時熟悉的參照物沒了,才想著找人問問。
拍視頻的人后來解釋,當時覺得“一個盲人怎么還能玩手機這么溜”,又看她專找女性搭話,就聯想到之前看過的“人販子踩點”新聞。
這種“警惕性”現在挺常見,走在路上看到陌生人靠近,第一反應可能就是“別是騙子吧”,但問題是,警惕不代表可以隨便給人貼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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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發出去之前,拍的人哪怕多問一句“阿姨您是不是需要幫忙”,可能就沒后面這些事了。
偏偏現在網上發東西太容易,拿起手機拍了就發,根本沒想過“我這句話會不會害了別人”,平臺在這事里也沒起到好作用。
“盲人老太疑似人販”這種標題,一看就比“七旬盲人街頭求助”有爆點,算法當然愿意推。
等真相出來,“老人被誤解”的澄清視頻,傳播量還不到原來謠言的十分之一,這就像一場賽跑,謠言早就跑到終點了,真相還在起點系鞋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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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讓人想起去年那個“免費采撿白菜”的新聞,有個網友路過一片菜地,看里面的白菜長得小,就拍視頻說“菜農不要了,大家可以來撿”,結果附近居民都去哄搶,菜農損失了好幾萬。
后來才知道,那些小白菜是人家特意留著做種子的,兩件事其實挺像的。
都是有人憑著自己的“想當然”就發東西,平臺為了流量推波助瀾,最后讓無辜的人受了傷。
這種“我以為”式的猜測,本質上就是把“防人之心不可無”變成了“先假定你有罪,再找證據”,現在網上這種“有罪推定”的思維真不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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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年輕人給老人讓座慢了,就罵“沒孝心”,看到媽媽帶著別人家的孩子出門,就懷疑“人販子”。
好像不先往壞處想,就是自己傻、容易被騙,可我們忘了,警惕的前提得是事實啊,不能為了“不被騙”,就把所有人都當成潛在的壞人。
平臺這邊呢?《網絡暴力信息治理規定》里明明寫著,平臺得有網暴預警機制。
但實際操作中,多數平臺還是等有人舉報了才刪帖,很少主動去核實“這個視頻是不是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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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法只認“互動量”,管你內容真不真,只要有人罵、有人吵,就使勁推,這種只逐流量不管責任的做法,簡直是給謠言裝了個“加速器”。
更根本的,還是我們對殘障群體太陌生了,劉奶奶用讀屏手機,在視障人士里其實很普遍,就像聽障人士用手語交流一樣平常。
可因為平時少見,就成了“反常”,甚至被當成“破綻”,這種認知盲區,加上現在社會里那點“誰都別信”的小心思,讓“求助”和“善意”越來越難立足。
之前那個“吊牌姐”,明明是幫人尋親掛吊牌,結果被說成“炒作”“博眼球”,不就是因為大家對“公益”也帶上了濾鏡嗎,要想不讓劉奶奶這樣的事再發生,光道歉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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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網民,下次看到個有爭議的視頻,能不能先停幾秒,別著急評論?想想“萬一我看錯了呢”,哪怕多等一天,等真相出來再說話,也比事后道歉強。
平臺也該醒醒了,算法不能只認流量,得加點“良心”進去。
比如看到“疑似人販”“老人行騙”這種標題,先彈窗提醒發布者“請核實信息真實性”,再推送給用戶時加個“此內容尚未證實”的標簽。
別等事情鬧大了才出來刪帖,那時候傷害早就造成了,社會層面也得多做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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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可以搞點講座,講講視障人士怎么用讀屏手機,聽障人士怎么用震動門鈴,讓大家知道“哦,原來他們是這樣生活的”。
法院也可以把劉奶奶這種案例做成普法視頻,告訴大家“網上亂說話也可能犯法”,別總覺得“我就評論一句,能有什么事”。
說到底,網絡不是法外之地,說話得憑良心,更得憑事實,劉奶奶想要的不過是一次善意的指路,我們卻差點用口水把她淹沒。
希望下次再有老人站在街頭求助時,我們遞過去的不是懷疑的眼神和手機鏡頭,而是一句“阿姨,我幫您吧”,這樣,善意才不會被辜負,求助才會被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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