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連斯基能說服本國人接受割讓領土？烏克蘭議員：這將被視為投降

烏克蘭、歐洲和美國的領導人均稱贊本周旨在結束俄羅斯近四年侵烏戰爭的和平談判取得了重大進展。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一直在宣揚達成和平協議的前景，稱俄羅斯和烏克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接近達成協議。俄羅斯官員也提及雙方“瀕臨達成協議”，盡管他們斷然否認了烏克蘭及其西方盟友初步商定的部分內容。

就連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也表達了謹慎的樂觀態度，同時警告稱“許多棘手問題仍然存在，尤其是關于領土問題以及俄羅斯是否真的想要和平”。

但除了關于俄羅斯誠意的關鍵問題外，還有一個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視的問題：烏克蘭人自己的想法，以及他們準備接受什么。

澤連斯基能否推銷這樣一項和平協議——其中要求烏克蘭軍隊從頓巴斯盆地、赫爾松和扎波羅熱等爭議領土撤出？這些是烏克蘭士兵曾為之流血犧牲的國土。

本周在柏林進行緊張談判之際，基輔國際社會學研究所公布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75%的烏克蘭人認為任何涉及烏克蘭領土讓步的“和平計劃”完全不可接受。

這理應讓所有人都認真反思——盡管特朗普及其助手們并未如此，盡管他們一直抱怨歐洲建制派政客忽視本國人民的意愿。

澤連斯基所要求的鐵一般的安全保障，不僅對威懾俄羅斯再次入侵至關重要，也有助于向持懷疑態度的烏克蘭民眾推銷協議。簡而言之，如果達成涉及烏克蘭領土撤出的協議，他可能試圖傳達的信息是：這些讓步值得犧牲，以換取可靠的、美國支持的安全保障，從而防止戰火重燃。

盡管可能不盡完美，烏克蘭需要這樣一項協議來停止流血——以土地換取生命的權衡。但這仍然將非常難以推銷。不過，或許能讓烏克蘭人更容易接受的一個方案是：將頓巴斯未占領區轉變為“自由經濟區”，而非移交給俄羅斯——這是美國談判代表提出的構想。

截至目前，澤連斯基尚未承諾做出任何領土讓步，并且他正為俄羅斯尚未占領的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地區繼續處于烏克蘭控制之下而進行艱難談判。他也并未完全拒絕“自由經濟區”的構想，周二他表示：“美國人正試圖尋求妥協。他們提議在頓巴斯設立‘自由經濟區’。我想再次強調：‘自由經濟區’并不意味著處于俄羅斯聯邦的控制之下。”

為此，澤連斯基始終堅持的立場是：任何可能的協議都不能超出沿當前戰線凍結軍事行動的范疇。根據基輔國際社會學研究所的民調，大多數烏克蘭人愿意接受這一方案。72%的受訪者表示，只要同時獲得可靠的西方安全保障，且烏克蘭及國際社會不正式承認俄占烏東地區為俄羅斯領土，他們就會支持這樣的協議。

若超出這一范圍，任何割讓土地的行為都可能遭到烏克蘭民眾的反對與抵制，盡管特朗普堅稱基輔必須按照俄羅斯的要求讓出領土。

但如果澤連斯基被迫陷入這種境地，因擔心失去美國僅存的支持而別無選擇，他能否說服本國人民接受呢？

數月來，媒體就此事詢問了澤連斯基所屬執政黨“人民公仆黨”及反對黨派的烏克蘭議員，他們一致認為澤連斯基不可能做到。

首先，他們指出烏克蘭議會不太可能批準任何此類提案。“我無法想象議會會通過這樣的協議，”反對黨議員亞歷山德拉·烏斯季諾娃表示，“這將被視為投降。”在經歷了俄羅斯造成的種種苦難后，烏克蘭民眾絕無妥協意愿。

基輔國際社會學研究所民調顯示，63%的民眾準備根據需要長期抵抗俄羅斯。雖然這一比例較2022年5月至2024年2月記錄的71%-73%有所下降，但相比2024年12月至今年3月記錄的57%-54%已有顯著回升。

國家安全、國防與情報委員會副主席、澤連斯基政黨成員葉霍爾·切爾涅夫表示：“盡管存在戰爭疲勞，盡管我們面臨重重困難，但我相當確信，愿意不惜任何代價停止戰爭的人并不多。”

一位獲準匿名自由發言的烏克蘭前高級官員也認為，圍繞涉及領土讓步和撤軍的協議建立政治共識將是困難的。“（澤連斯基）將不得不與他所厭惡的政治和軍事精英中那些不信任他的人對話。他必須爭取他們的支持，以確保他們就統一立場達成一致，并共同論證這項協議是我們所能獲得的最佳結果。”

而對這位烏克蘭領導人而言，要成功做到這一點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這位官員回憶道，在2019年的競選活動中，澤連斯基曾抨擊其前任彼得羅·波羅申科簽署了失敗的《明斯克協議》，該協議極不受歡迎且俄羅斯未能履行。如果澤連斯基試圖論證領土讓步是必要的，那些反對割讓土地的人將時刻以此提醒他。

這位官員還質疑澤連斯基是否具備建立足夠廣泛政治共識的技巧或秉性，尤其是在其前幕僚長安德烈·葉爾馬克缺席的情況下。葉爾馬克權力巨大，但卷入了一場不斷擴大的腐敗丑聞，并于上個月被迫辭職。盡管葉爾馬克有其缺點，但他曾是一位政治操盤手。

這位烏克蘭總統對待政治對手一直態度強硬，將議會排除在外，并以批評者所稱的半威權方式統治。在戰爭期間，他多次拒絕將反對派政治家納入團結政府的呼吁，并清除了更多具有獨立思想的部長和官員。

該官員解釋說，澤連斯基必須徹底改變其執政風格。“如果澤連斯基治理國家、對待政府和議會的方式不改變，他幾乎不可能獲得所需的政治共識。”

但澤連斯基的前助手、現已成為批評者的尤利婭·門德爾并不那么確定。她在接受匈牙利媒體采訪時表示：“對許多烏克蘭人來說，現在很難表達對和平的渴望，因為這可能被誤解。任何談論愿意割讓領土的人都可能被貼上叛徒的標簽。任何呼吁結束戰爭的人都可能面臨叛國或與俄羅斯勾結的指控——盡管這與勾結毫無關系。事實是，我們要么現在失去這片領土，要么以后失去更多。”

也許確實如此，但其他人擔心，任何試圖將土地割讓強加給烏克蘭的行為都可能迅速失控，引發動蕩甚至更糟。烏斯季諾娃警告說，許多參戰的愛國者會將其視為背后捅刀。“想想愛爾蘭與英國簽訂條約后發生了什么。最終導致了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