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玉回憶錄，96，正式公布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消息

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

1973年12月21日下午6時，中國人民解放軍各總部、各兵種和各大軍區司令員、政治委員到毛主席書房受到主席接見。

當外地來的司令員、政治委員們進入主席書房時，先前趕到的政治局委員對我們說：“中央決定，把你們這些司令員們互相對調一下，好不好啊？”

我們聽到這個決定，先是一愣，然后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擁護中央的決定。”

一會兒，主席來到了書房。大家起立問主席好，主席說：“大家請坐，我昨晚上沒有睡好覺，想看看同志們。”

只見主席一邊說一邊拿起開會人員的名單，當念到空軍司令員馬寧時，主席用詼諧幽默的語言開著玩笑說：“‘馬’字是王字頭下拐個彎，四個磨石穩當當。”大家都笑了。

主席說：“陳錫聯，你在沈陽也十多年了，你同李德生對調。”

當講到李德生時，主席說：“你到沈陽當司令，家就放在北京，就像阿慶嫂唱的‘司令常來又常往’嘛。”大家又是一場大笑。

主席接著說：“楊得志你在濟南17年了吧？曾思玉你在武漢也7年了吧，你們兩人對調；

許世友同志你在南京時間最長了，19年了，你同丁盛同志對調；

韓先楚同志在福州也是17年了，你同蘭州皮定均同志對調；

秦基偉在成都才一年，王必成去昆明才兩年，這兩大軍區就不動了。”

主席接著說：“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一下好，人在一個地方待長了，油了，不容易接受新鮮事物，對調一下，有好處，到處都是干革命。

在調動工作上要做好工作，打招呼，調動要歡迎，不要冷冷清清，冷冷清清不好。要同軍長、軍政委，師長、師政委見面，包括司政后機關，一二百人見見面，不認識不好，如東北陳錫聯，可以帶李德生到沈陽軍區熟悉熟悉，李德生也可以帶陳錫聯到北京軍區熟悉熟悉。”

主席停了一下，看到大家都在認真地聽，接著說道：“我們請回一個參謀長鄧小平同志，他辦事比較果斷。不是我請的，是政治局請的。我們對鄧小平同志的過去要三七開，功占七分，過占三分。我送他兩句話：‘柔中寓鋼，棉內藏針。’他外表看起來和氣，里面卻是鋼鐵公司。”大家都被主席的幽默風趣逗得直笑。

鄧小平同志當著大家的面說：“我這個人有許多缺點，但對黨是忠心耿耿的。”

主席說：“過去的缺點慢慢改，要做工作就難免犯錯誤，不做工作就是錯誤，在工廠、農村中有錯誤，也是要批評。”

主席說：“互相對調，是河南人發明的，東調西調，調遠一點，這個軍分區調到那個軍分區，都歡迎。楊得志帶一個旅到了延安，我才認識的，那時候有逃兵，我說不要抓，人家不愿在這里，要逃讓他逃，請他吃一頓肉回去算了，捆綁不能做夫妻，捆綁不能做朋友，捆綁不能革命。”

主席說：“對貼大字報的問題，世界上就有這樣一些人，愛造謠惑眾，搬弄是非。國民黨的報紙、廣播天天罵，也沒有把我們罵倒，我們還是共產黨，我們還是先進的。貼兩張大字報不要緊，過去，他們說，‘出了朱、毛，殺人放火樣樣干，嘿呀嘿！’無非是想誤導人民，消滅我們，事情是兩面的，有的人不聽話，不聽調動，養著也是常事。有一個能辦事的人就好了，你們要交好班，有困難，人生地不熟，有些人批你們，有些人保，大多數人舍不得你們走。”

主席說：“我不是給你（指韓先楚同志）講過嘛，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些，心要寬，膽要大。心寬一些，膽大一些，無非是做官，革命嘛！一個不降，一個不撤，一個不批。你們自己想想，總有缺點，一個指頭與九個指頭的缺點，這個會差不多了吧？明天就‘聾子放炮竹’（意思是散會）吧。”

主席說：“許世友同志（許世友從后面站到主席跟前），你看過《紅樓夢》沒有？”

許世友回答：“看了一遍。”

主席說：“要看五遍才有發言權。”

許世友說：“我回去堅決照辦。”

主席說：“把甄士隱、賈雨村引出來，這兩個人，一名甄士隱，一名賈雨村，假語村言。真的不能作假，是政治斗爭，吊膀子是掩蓋。要讀第五回（第五回是《賈寶玉神游太虛境　警幻仙曲演紅樓夢》），你要讀五遍。”

許世友說：“堅決看五遍。”

主席說：“《水滸傳》不反皇帝，單反貪官，最后還是招安了。”

主席叫總理坐在身邊翻譯，“總理你75歲了？”

總理答：“76歲了。”

許世友說：“把它消滅掉！”

許世友說：“堅決照辦，堅決去學。”

主席說：“到一個地方，很多困難咧，黨政軍民學，都不熟悉。東西南北中，你不熟悉怎么辦啊？”

許世友說：“不怕，依靠黨和群眾。”

毛主席說：“你看《紅樓夢》看得懂嗎？要堅持看，你們還有什么話，講一講嘛！”

葉帥說：“明天還要開一下會。”

主席說：“明天開個大會就算了。”

總理說：“起草了一個命令，很簡短。”

主席說：“你們帶一個頭，還有總部、軍區、軍、省軍區、軍分區、武裝部，問題還很多，人也很多，不要緊，事情總是兩面的，有廉潔必有貪污，有貪污必有廉潔，只有廉潔，沒有貪污不正常！（主席用兩只手比畫）這只手廉潔，那只手貪污，對立的統一。（主席把兩只手合在一起）怕什么？我睡不著覺，把各位同志請來。”

主席說：“80來歲的釣渭濱（指姜子牙），我是80歲把你們調來中南海，你們不吭聲啊？我是‘一言堂’了，你們不吭聲，我不講了。”

陳錫聯說：“我們想多聽聽主席的指示，到新地方好工作。”

主席說：“曾思玉和楊得志對調，丁盛和許世友對調，韓先楚和皮定均對調，這幾位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了。李德生、曾思玉、丁盛不那么久。你們帶一個頭，就會牽動全國，對今后軍分區、人武部的調動，帶個好風氣。你們把我調一下吧！我實在不愿意當主席。”（大家哈哈大笑）

主席說：“《三國志》上有三個人，劉、張、趙，都是小商小販出身。劉備，是賣草鞋的，張飛是賣豬肉的，趙子龍是賣年糕的。我老了，應該去‘賣年糕’（意思是‘老邁年高’），到福州去賣，好不好啊？南京、武漢不去，太熱了。”（大家再一次被主席風趣的比喻引發大笑）

主席說：“對同志要少吹，多批。有些同志專批評人家，不批評自己。一批評自己，就好像挖了他家三代祖墳，說人家是‘三反分子’，‘五一六’。我們這個黨不要殺人，包括反革命不要殺（除殺人、放火、放毒的現行反革命要殺），要保存活證據，犯點錯誤，改正就好。”

主席說：“要準備打仗，我能吃能睡，我還可以打幾仗。要打就打，誰打我都歡迎，幾個氫彈，能把北京消滅得了？北京有各國大使館，要打氫彈，他們也消滅了。我看導彈、氫彈可能不會打北京，美國打日本，就選擇廣島、長崎，不打東京、大阪。”

主席說：“小張（張玉鳳），領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唱了第一段后，主席說：“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林彪搞什么大小艦隊，就不能得勝利，據說，在江西一個省選了三百多妃子，這是共產黨干的事嗎？”

主席說：“過去戰爭年代，干部經常調來調去，我們黨政軍民有這樣的傳統，八屆十中全會決定，要交流干部嘛，有計劃、有步驟地交流各級黨政的主要干部。共產黨員要能上能下、能官能民、能東能西，一切行動聽指揮。

調動一下有好處，也是加強集體領導，反對山頭主義，保證黨的絕對領導的重要一環。軍隊要統一，要整頓，要加強。各大軍區司令員不再兼省委書記，集中精力搞好軍隊工作，議政議軍，抓好部隊建設，準備打仗。”

總理說：“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第一條，李志民同志領唱。”（唱畢）

總理說：“差不多了吧，散會吧。”

主席說：“才談了半個多鐘頭嘛！”

總理說：“已經一個多鐘頭了。”

主席面對朱德同志問：“你是紅司令，還是黑司令？我說你是紅司令，就是紅司令。現在還有人罵你嗎？”

朱德說：“沒有。”

主席又問：“我們兩個幾十年了？”

朱德說：“我跟主席40年了。”

主席說：“你跟我，我跟你，40年了。”

主席說：“鄧小平同志，從現在起是中央政治局委員，又是軍委委員。我喜歡他，有些人有點怕他。打起仗來，此人還是個好人，姓鄧，名小平。”

大家齊答：“都對！”

主席說：“散會！”

我回到武漢后就忙于進行交接的準備工作，把在武漢工作的情況做了概括性的總結，遵照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于1973年12月31日前正式到濟南軍區工作。

1974年1月1日，正式公布了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消息。

1973年年底我正式赴任濟南軍區司令員，臨走前，我讓工作人員把已經裝箱的幾件禮物從車上搬下來。

工作人員不解地說：“這是外賓送給你的禮物，怎么不帶走？”

我耐心地解釋說：“這是外賓送給武漢軍區司令員的，不是送給我的。要知道武漢軍區司令員和我是有區別的。在一些問題上有統一性，在有些問題上又是有區別的。”

1974年1月2日，《人民日報》以《緊密地團結在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繼續貫徹十大精神，奪取更大的勝利——全國各地隆重舉行軍民聯歡會》為題，將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公布于眾。

1973年12月25日，到濟南熟悉情況，受到楊得志司令員熱情款待

濟南六年

“批林批孔”

濟南戰區是我國瀕海戰區之一，沿海島嶼眾多，與隔海相望的遼東半島扼守著渤海咽喉、黃海要沖，是首都的屏障，中原的門戶，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19世紀至20世紀初，濟南戰區所轄地域曾為英、法、德、俄、日、美等帝國主義國家對我國侵略和掠奪的重點地區之一。在未來的反侵略戰爭中，濟南戰區將擔負保衛首都北京和守衛祖國東大門的光榮而又艱巨的戰斗任務。

我對山東有著特殊的感情，八年抗日戰爭中有六年是在冀魯豫抗日根據地度過的。愛人洪林又是山東冠縣人，早就有人說我是“山東的女婿”。這次來到濟南，雖是重回故土，但建國后經20多年的建設，這片故土已是舊貌換新顏了。

從左至右：范朝利、曾思玉、白如冰、徐立清

1974年1月，于濟南南湖6號樓

軍區徐立清政委對我的到來表示了熱情的歡迎，并將部隊情況做了詳細的介紹。

1974年1月下旬，濟南軍區召開四屆黨委第九次全體會議，增補我為軍區黨委委員、常委、第一書記，上報軍委審批。

我仍像過去戰爭年代一樣立即投入緊張的工作中。我和徐立清政委密切配合，對全年的工作做了細致的安排和部署。在戰備和訓練工作中，根據國際形勢和敵人作戰特點，為檢驗部隊全年的戰備訓練，計劃第四季度在某軍進行實兵打坦克演習。

1974年年初，根據黨中央的部署，全國開展了“批林批孔”運動。“四人幫”反革命集團借“批林批孔”運動，把矛頭指向周恩來總理，同時也把黑手伸向軍隊。

江青一方面背著中央政治局，以個人名義給軍委各軍種、兵種、各大軍區送材料，發清樣，制造混亂；另一方面借清查與林彪集團有牽連的人和事，把矛頭指向軍隊高層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

在這時，北京軍區司令員陳錫聯給我打電話說：“老曾啊，發的清樣你收到了？他們搞‘批林批孔’實際上是批周公（周恩來）、批鄧小平。”并要我沉住氣，我心中就有了底數。

接著，為了保護干部，我帶機要部門到臨沂六十八軍，在師以上干部和地方干部的會上我打了招呼，吹了風，以免犯錯誤。

回來后，軍區司辦隨我下部隊的一位秘書，給軍區黨委寫了一封信，說我保護地方干部，如何如何……

不久，總政下發了關于“批鄧納吉（鄧小平同志）”的通知。對于批周公，在九屆中央全會的小組會上，毛主席早已說過關于“伍豪”的問題：今后不要再提了。因此，我心中有了數。對于批周公、批鄧小平的問題，我是采取能不到會就不到會、能不參加就找借口不參加的方式予以抵制。

一時間妖風四起，烏云滾滾，給廣大官兵的思想造成嚴重混亂。

為了穩定部隊，我同軍區政委徐立清研究商量，對江青送來的材料沒有像有的地方那樣搞隆重集會，大造聲勢，部隊的“批林批孔”運動一直按上級部署進行正面教育。

3月12日，軍區黨委下發《關于“批林批孔，揭袁批袁”的通知》，我由于剛到職不久，對袁升平同志的問題不了解，不想參與此事，于是借機到基層連隊去熟悉情況，搞一點調查研究。

我離開武漢后，湖北省和武漢的“造反派”朱鴻霞、胡厚民、夏邦銀、張立國等人，借“批林批孔”運動，大肆發泄對黨和群眾的憤恨，并集中攻擊我。

1974年3月15日，他們鉛印了所謂我“在湖北的罪行100條”，廣泛散發全省各地。其中：

第13條：1970年1月3日，分別召開了省、市首屆積代會，這是從政治上搞臭新生力量的一個步驟……在這個會上罵的造反派，念的權字經。

第15條：曾思玉把革委會說成是“打倒了老爺，來了少爺，少爺比老爺還壞”。

第26條：在“九大”期間，毛主席問朱鴻霞為什么沒有來？曾思玉回答他不是黨員。對毛主席指示不僅不執行，反而在“九大”后不久，借農村政工會議，破口大罵朱鴻霞是個壞蛋。

第27條：1969年5月1日張春橋同志說：“武漢反復舊不對，搞復舊也不對嘛！”曾思玉極為惱火。在貫徹“9·27”指示的省革委會擴大會上，曾思玉大罵：“有的人把手伸到武漢來了，我要砍斷他的黑手。”

消息傳到濟南，我對此不屑一顧。我相信：歷史是永恒而公正的，我在武漢的七年只能讓歷史去評判。

朱鴻霞等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1982年6月10日，武漢市人民檢察院向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同年7月28日，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夏邦銀、張立國有期徒刑各十三年，朱鴻霞有期徒刑十五年，胡厚民有期徒刑二十年。

到炊事班了解伙食情況

了解農副產品生產情況

了解連隊政治學習情況

我決心排除各種干擾，集中精力去熟悉戰區的戰備部署、軍事訓練、防御設施等情況。

1974年6月下旬至7月上旬，軍區召開了訓練工作座談會。

我在聽取座談會發言后，講了話。我在講話中強調，要認清蘇、美加緊擴軍備戰的國際形勢，增強我軍戰備觀念，搞好戰備訓練，時刻準備打仗；要從實戰需要出發，從難從嚴要求，注重訓練質量，扎扎實實地搞好軍事訓練；在抓好部隊的基礎訓練和打坦克訓練的同時，要抓緊干部、司令部訓練及特種兵訓練和夜間訓練，從總體上提高部隊戰斗力；合理使用訓練時間，完成規定的訓練課目。

要求各級領導同志，要加強管理教育，整頓部隊組織紀律，切實把部隊帶好。我說：“這是黨賦予我們的任務，是人民的委托，我們責任重大。”

全區部隊的戰備訓練和管理教育更廣泛、更扎實地開展起來。

“重點設防，重點守備，重點施工”是我們軍隊在粉碎林彪反黨集團之后，在鄧小平同志任總參謀長以來的重大決策，軍隊要整頓，加強戰備，提高戰斗力。我們抓了徐州、連云港的設防問題，并在青島、煙臺搞了設防試點，以此來以點帶面。組織部隊挖了大幅員坑道，大炮隱蔽在山洞里，一有情況，能迅速出動，擔任封鎖敵人從海上進入北京通道的任務。

1974年10月26日，中央軍委批復濟南軍區黨委，經中共中央批準，同意增補我為軍區黨委委員、常委、第一書記，徐立清同志為軍區黨委委員、常委、書記。

1975年9月22日，濟南軍區舉辦了“毛澤東軍事著作讀書班”，師以上干部近150人參加。重點學習了毛澤東《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研究了有關戰役戰例，進行了運動戰想定作業。

我在此次“毛澤東軍事著作讀書班”上做了輔導報告，副司令員劉賢權做了學習小結，軍政大學教員講了課。“毛澤東軍事著作讀書班”歷時一個半月，于11月6日結束。參加學習的師以上干部提高了毛澤東軍事思想、軍事理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