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駛在公路上,遠處青色的草甸和枯黃的落葉交織。
趙青將車停在一家酒店前。
“我打聽過,他們就住在這兒,你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喬羽晗輕聲道:“謝謝。”
說著,她摸了一下自己化好妝后的臉,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我的狀態(tài)還好嗎?”
趙青目露心疼:“放心,和以前一樣漂亮。”
喬羽晗這才下了車,心卻仍舊忐忑又膽怯。
因為酒店入住了各國消防員,所以進行了管控,她沒辦法進去。
她只好找到駐守的警察,說自己找梁牧澤,對方打了個電話,讓她稍等。
初冬的落葉幾乎都黃了,喬羽晗站在冷風(fēng)中,呼出的熱氣結(jié)成了白霧。
這時,身后響起枯葉被碾碎的聲音。
她回過頭,只見穿著黑色夾克的梁牧澤走來。
他的軍裝褲利落地收進軍靴中,依舊留著青茬的板寸,眉頭下壓,有些陰鷙的下三白顯得他野蠻兇狠。
而梁牧澤愣住了,眼底像有什么正在消融。
他看到喬羽晗站在秋葉中,裙擺在風(fēng)中逶迤飄曳,卷帶著落葉在她腳邊打著旋,金風(fēng)玉露的秋在她面前都相形見絀。
可她太瘦了,瘦得像是能被輕拂的風(fēng)吹折。
相視的那一瞬,兩人就像打破了分別的那四年,站在了熱戀時期的對方面前。
四年的痛苦土崩瓦解,喬羽晗掩藏重逢的慌亂,朝他笑了笑。
“梁牧澤,好久不見。”
梁牧澤回過神,恢復(fù)了以往的冷漠:“好久不見,你怎么會在這兒?”
喬羽晗還沒回答,就看見酒店三樓走廊的窗戶上,探出一排溜圓的板寸頭。
梁牧澤瞥見看熱鬧的隊友,皺起了眉:“去別的地方說吧。”
說著,他往廣場方向走。
喬羽晗攏了攏圍巾,默默跟上。
教堂的鐘聲回蕩在這座華美古典的城市。
梁牧澤和喬羽晗肩并著肩,走在依傍著蘇黎世湖的小道上。
這一次,梁牧澤率先打破沉默:“你什么時候來瑞士的?”
喬羽晗抿抿唇,撒了個謊:“一個月前。”
她在口袋里攥著凍得有些發(fā)僵的手,不由想到和梁牧澤戀愛時,他總會提前捏好暖手寶,將她的手揣進口袋捂著。
落差感讓喬羽晗鼻尖有些悵然,她有些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
“你妻子和你一起來了吧?”
梁牧澤目光一頓,聲音沉啞了些許:“嗯,她在酒店休息。”
話音剛落,一輛飛馳的山地車直直沖著喬羽晗來。
下意識地,他一把將人拉進懷里,車輪險險擦著她的裙擺駛過。
男人微涼的手貼著喬羽晗的后頸,耳邊也傳來他沉穩(wěn)的心跳。
“沒事吧?”
梁牧澤的詢問拉回喬羽晗的思緒,她慌得推開他:“謝、謝謝……”
壓抑四年的感情好像快要膨脹,但她明白這么做是不對的。
能在生命的盡頭再見一次梁牧澤,她已經(jīng)知足了。
喬羽晗倉促道:“我不占用你時間了,你忙,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可手卻被輕輕握住。
她回過頭,詫異看著面前有些僵住的男人。
梁牧澤松開手,目光劃過抹難以察覺的局促:“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喬羽晗疑惑:“什么?”
梁牧澤看向?qū)γ嬲诔璧慕诸^歌手:“我妻子是你的歌迷,你能不能給她唱一首歌,我錄個視頻。”
聞言,喬羽晗眸光微黯。
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后禮貌的詢問歌手:“先生,吉他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蓬頭垢面的歌手大方地把吉他和話筒交給她。
喬羽晗道了謝,轉(zhuǎn)眼看向梁牧澤,用德語輕聲說。
“DiesesLiedsingeichfürdich,denichliebe(這首歌,我為深愛的你而唱)。”
說著,她撥動許久沒摸過的吉他弦,悠揚的聲音飄遠。
喬羽晗垂著眼,溫柔中帶著幾分沙啞的歌聲通過音箱傳出,吸引了過往的路人。
“她的舞臺在午夜街角,電線桿牽著破舊音響。
只有風(fēng)在聽她重復(fù)的夢想。
橙色身影停在光暈中,護目鏡沾上灰蒙。
她愛他火場里的每一次呼吸。
逆著人潮,捧起零落的旋律。
兩種勇敢在塵市里相遇……”
這是她和梁牧澤熱戀時期寫的歌,所有人都知道歌詞寫的是一個女孩和消防員的愛情故事,卻沒人知道那個女孩就是她。
再次唱起這首歌,她身在大洋彼岸,深愛的男人也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丈夫……
喬羽晗強迫自己不去看梁牧澤的眼神,哽咽著唱完。
最后一聲音調(diào)落下,周圍霎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她這才看向面前緩緩收起手機的梁牧澤,想說些什么,卻無從開口。
然而下一秒,她聽見他用德語說了句——
“Danke(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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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牧澤低沉而磁性的語調(diào)敲在喬羽晗的心上。
她渾身僵硬,弦在指間壓出了紅痕也沒有察覺。
“你會德語?”
梁牧澤面色平靜:“就會這一句。”
聽到他的回答,喬羽晗這才松了口氣。
她把吉他還給歌手,又道了謝才跟梁牧澤離開。
湖邊鴿子縈繞,來來往往的人步伐匆忙。
喬羽晗感覺腦中的痛已經(jīng)開始明顯,她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倒在梁牧澤面前。
“你要備戰(zhàn)比賽,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她匆匆說完,轉(zhuǎn)步就要走。
“等等。”梁牧澤叫住她,“你現(xiàn)在住在哪兒?”
冷汗順著喬羽晗慘白的臉頰滑落,她不敢回頭:“住在朋友家,我約好一會去找她。”
話落,她加快腳步離開。
看著寒風(fēng)她高挑纖弱的背影,梁牧澤的眼神逐漸復(fù)雜。
轉(zhuǎn)過拐角,直到確定自己消失在梁牧澤的視線當中,喬羽晗才艱難地抓靠著路燈蹲下。
她給趙青打去電話,好在趙青來得快,在她倒在街頭前來了。
趙青將人扶進車里,立刻往醫(yī)院趕。
喬羽晗靠著椅背,心里的撕痛在想到梁牧澤的臉后,更加劇烈。
她想以為見他一面就可以彌補最后的遺憾。
可欲壑難填,見完這一面后,反而覺得更遺憾。
趙青心疼不已:“別想了,見過就當告過別了。”
喬羽晗紅著眼:“可是青姐,我好痛,也舍不得……”
趙青沉默,卻用右手緊緊握住她顫抖的左手。
次日。
難得又是個晴天,喬羽晗和伊芙約好在樓下花園繼續(xù)做采訪。
她不想鏡頭中自己最后的畫面總是灰撲撲的模樣,所以穿了身酒紅色大衣。
沒想到剛到一樓,就在走廊里碰上梁牧澤。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是對對方出現(xiàn)在這兒的詫異。
喬羽晗最先反應(yīng)過來,視線掃過梁牧澤手上的紙張。
那是……孕檢單!?
沒等她從震驚中緩過神,就聽梁牧澤問:“你怎么在這兒?”
喬羽晗扯著發(fā)僵的嘴角:“……來看個朋友。”
頓了頓,她聲音緊澀了幾分:“你要當爸爸了?”
梁牧澤愣了瞬,看了眼手上的孕檢單后嗯了一聲:“四個月了。”
有一瞬間,喬羽晗感覺壓抑在心底的思念和悲楚好像要決堤。
她死死掐著掌心忍著,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好事。
他有幸福的家庭,有健康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他的人生就該這樣。
喬羽晗深吸口氣,露出一個還算明媚的笑:“你不早說,我也該給孩子送個見面禮。”
梁牧澤劍眉緊蹙,凝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這時,一個穿著鵝黃色羽絨服的女人從檢查室里走出來。
她自然又親昵地挽住梁牧澤的手:“老公,醫(yī)生說寶寶很健康!”
當她看到面前喬羽晗,清秀的臉上滿是迷茫:“這位是?”
“她是……”
梁牧澤剛要介紹,喬羽晗突然接過話:“我叫喬羽晗,是梁牧澤的朋友。”
他看著神色平靜的女人,眼神漸沉。
“你好,我叫姜洋洋。”姜洋洋笑時眉眼彎彎,臉上還有點未褪去的嬰兒肥。
喬羽晗心頭升起抹不解。
梁牧澤不是說他妻子是自己的歌迷嗎?可姜洋洋似乎根本不認識她。
沒等喬羽晗想明白,姜洋洋拍了拍梁牧澤:“老公,醫(yī)生說有些事項要跟家屬說,你快去吧。”
梁牧澤點點頭,而后看向喬羽晗:“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她嗎?”
言語中,目光里,有對她的拜托,還有對妻子的愛護。
喬羽晗壓下心頭的酸澀:“好。”
梁牧澤這才轉(zhuǎn)頭進了檢查室。
喬羽晗扶著姜洋洋坐下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緩和氣氛,沒想到姜洋洋是個話癆,問了她幾句后開始講起自己和梁牧澤的故事。
“我們戀愛了三年,剛結(jié)婚不久,他很好,事事都依著我。”
“雖然工作忙的時候我們好幾天都碰不上面,但家里每一個地方都會有他給我準備的留言便利貼。”
聽到姜洋洋的話,喬羽晗眼眸漸暗。
梁牧澤雖然看著冷淡,但是個行動派,他的細心和溫柔,都藏在平時不起眼的細節(jié)里。
姜洋洋摸著肚子,笑得幸福:“剛查出懷孕的時候,他緊張又高興的好幾天都睡不著,后來他就算再忙,也不會錯過我每一次的產(chǎn)檢。”
說到這兒,她拉住喬羽晗,語調(diào)更輕快了。
“而且他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說如果是女孩就叫小滿,男孩就叫逢時!”
聽到這話,喬羽晗心猛然一震。
小得圓滿,愛逢其時。
這是她曾為自己和梁牧澤的孩子提前取好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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