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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交完材料那天,我在樓梯口抽了半包煙。
看著走廊里那一排還沒換芯的節能燈,我突然意識到,在這行摸爬滾打十二年,頭發雖然還沒全禿,但鬢角藏不住的白發算是把“資深”兩個字刻在臉上了。這回能評上副高,靠的是那份《超低能耗辦公建筑實踐報告》——說白了,就是研究怎么造個玻璃盒子,既好看又不在夏天把里面的活人熱成餃子。
很多同行兄弟問我經驗,我就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理論了。咱們這行,說到底就是兩件事:怎么把甲方的腦洞落地,以及怎么別讓工地上的工人拿著圖紙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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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創意。以前我覺得創意是半夜在咖啡館餐巾紙上畫草圖,那是電影演的。真實的創意,是你盯著屏幕,把甲方那句飄渺的“要大氣”,翻譯成幕墻的雙曲面參數。 記得有個文化館的項目,甲方非要一種“流動的韻律感”。為了這個韻律,我帶著團隊改了七版。改到最后那個晚上,打印室里全是臭氧和油墨混合的味道,聞著那股味兒,我看著手里剛吐出來的A3圖紙,上面的黑色線條還沒干透,一抹就是一手黑。我們不是靠拍腦袋想出來的,是硬生生通過調整鋁板的分割比例,把成本壓下來15%,才保住了那個造型。這就是評委愛聽的故事:你不是為了炫技,而是用技術手段守住了設計的底線。
評職稱的時候,有個評委冷不丁問我:“你們這個項目的BIM協同難點在哪?”(BIM就是造房子前先在電腦里搭個積木模型,省得以后打架)。我也沒背書上的定義,直接掏出手機,翻到兩年前的釘釘聊天記錄,展示了一張截圖。那上面是凌晨3點14分,我和暖通老趙因為風管穿梁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那張圖比任何“協同機制”的PPT都管用,因為它帶著真實的火藥味,證明你真的在解決問題。
當然,光有創意那是紙上談兵,還得看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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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分我寫得最狠。咱們畫圖的,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上帝視角”。你在CAD里畫兩根鋼筋也就是兩條線,間距200mm看著挺寬敞。但上次去那個高層住宅工地驗收,烈日頭把安全帽曬得滾燙,帽帶箍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爬到柱子頂端一看,傻眼了。圖紙上完美的節點,現實中鋼筋密得連工人的手都伸不進去,更別說拿扎鉤去綁了。
當時那個帶班的老周就在旁邊看著我,眼神里透著“你看吧,又是個只會畫圖的書呆子”。我沒廢話,蹲在滿是灰塵的架板上,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色便簽紙,現場畫了一個錯層連接的整改草圖。那張紙后來被我拍下來放進了申報材料里。這就是實踐——不是你畫了多少張圖,而是你讓施工隊少返工了兩次,讓那個滿手老繭的工人能順利把活兒干完。
寫材料的時候要誠實,但也別太“實在”。上次寫業績材料,我一時手快,把一個只是跟著開了幾次會的項目寫成了“主持”,結果被人事科的大姐笑著拿紅筆劃掉了:“小張啊,這也太貪功了,這個老李才是負責人吧?”當時臉那個燙啊,比剛喝完熱茶還紅。所以,是你的就是你的,綠建三星就是讓住戶夏天能少開兩臺空調還能覺得涼快,這種實打實的數據,比什么形容詞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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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升這事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它不是考你背了多少規范,而是看你這十幾年里,有沒有真把每一根線條都當成以后要立在地面上的石頭。
行了,不說了。明天一早還要去新項目做技術交底——那張手寫的要點清單,我正塞進工具包最里面的夾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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