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日記｜江海關、大歌劇院和萬國學舍

《拉布布》 張無憂 作

2025年12月1日 星期一

「江南新村」

徐匯區江南新村地塊舊城區改建項目集中搬遷。總建筑面積約11萬平方米，涉及居住房屋2374證。江南新村原為江南造船廠的職工宿舍，距黃浦江七八百米，西側為2024年動遷的東安一二村。

《上海船舶工業志》說，自同治四年至1949年上海解放的84年中，江南造船所（廠）共建造各種艦船837艘，計30萬噸。1949年上海解放至1995年底的46年中，共造船1100艘，計340萬噸，是解放前84年造船總噸位的11倍。其中，1980～1995年的16年中，造船137艘，254.3萬噸，是1949～1979年造船噸位的3.1倍。江南新村建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

濱江跑步時常經過魯班路600號的江南造船博物館。博物館“展示1865年后‘江南’不同歷史發展時期的代表性產品，匯集中國幾乎所有的船舶種類：中國第一艘潛艇、第一艘跨海火車渡船、第一艘自行設計建造的萬噸船、第一艘石油液化氣船、中國海軍第一次環球航行的軍艦，以及第一臺萬噸水壓機等”。還有2002年中國海軍首次環球航海示意圖，在電子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由江南造船建造的“青島”號導彈驅逐艦橫跨五大洲、環繞地球一周、航行3.3萬余海里的路線。

得空去商船會館，還有昆明路73號的下海廟看看。

2025年12月7日 星期日

「陳之佛」

12月13日起，浦東美術館聯手盧浮宮博物館推出“圖案的奇跡：盧浮宮印度、伊朗與奧斯曼的藝術杰作”展，分為三大板塊分別呈現16至19世紀的印度、伊朗、奧斯曼帝國藝術杰作，包括約300件盧浮宮館藏珍品，涉及陶瓷、珠寶、玉石、玻璃、金屬、地毯、書法、繪畫、雕塑、木質雕刻等多種重要媒介。策展人是法國設計師塞西爾·德戈（Cécile Degos）。她操刀過奧賽大展“締造現代”。

2022年4月，在孔夫子網上看過一本波斯圖案的書。忘記有沒有買。沒買的話，太可惜了。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河南美術出版社都出過類似圖書。前者由陳之佛、吳山繪編，叫《古代波斯圖案》。江蘇省地毯圖案中心還出過《波斯地毯圖案紋樣集》。

陳之佛號雪翁，浙江慈溪人，1919年入學東京美術學校工藝圖案科，1923年畢業，次年回上海，曾任上海國立藝術專科學校校長，擅長工筆花鳥。他說:“作畫貴清靜，靜則雅，凈則美，靜在心靈之修養，凈在技巧之修養。”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印有陳之佛全集，2020年再版。

雪翁的蓮葉有蟲洞的。花開見佛，見自然。

2025年12月8日 星期一

「IMF」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海中心開業，為新興市場和中等收入國家就其關注領域提供政策參考。總裁格奧爾基耶娃（Kristalina Georgieva）致辭說，上海中心將作為樞紐，推動相關政策領域研究工作，深化基金組織與區域內成員國、區域性機構以及其他利益相關方的對話與交流。

《上海人民政府志》載，1996年7月1日起，上海等地推行外商投資企業外匯買賣納入銀行結售匯體系，以便于形成統一的外匯市場和單一的市場匯率。同時管理辦法中，將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分開加以規范，消除了經常項目中的一些匯兌限制。11月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戴相龍正式致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承諾中華人民共和國自1996年12月1日起，將履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協定第八條第二款、第三款和第四款的義務，中國正式成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協定第八條款國。

格奧爾基耶娃在2025年中國第四條磋商開幕時還說，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體量巨大，無法通過出口顯著拉動增長。而繼續依靠出口拉動型增長，可能會進一步加劇全球的貿易緊張局勢。不僅如此，生產率增長放緩、企業和公共部門債務高企、投資回報下降以及人口老齡化等因素也帶來了挑戰。它們交織疊加，預示著未來的增長將放緩。“向消費拉動型增長轉型是中國最重要的一個政策優先事項。”

上海中心開門說明，中國還是需要聽聽IMF建議的。

「音樂節」

松弛感再多一點。

“上海前灘音樂節——紛玩島登陸”在前灘體育公園盛大開唱。上海總算有了常態化運營的3萬到5萬人級大型戶外演出場地。浦東僅用3個月，填補了中心城區長期以來缺少高標準的大型戶外演出場地的空白。

根據排期，2026年全年前灘音樂節預計再迎20場大型戶外演出，致力打造“亞洲戶外演藝新標桿”，將與浦東世博地區梅奔中心、前灘31、東方體育中心等眾多標桿文體場館連成一片，共同形成世界級演藝集群，帶動提升區域乃至上海的消費能級與演藝生態。

“一江一河”相關的部門在謀劃更系統、更盛大的濱江文旅節事。國際機構此前也做過深度研究，比較了全球主要濱水城市的做法，提出了不少建議。這兩年，濱江的運動氛圍、藝術氛圍都有了。一座城市總要有點狂歡的時間和地點。自然的情感流露會帶我們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2025年12月10日 星期三

「大歌劇院」

上海大歌劇院模樣露出來了：有3個核心劇場。2000座的大歌劇廳配備了亞洲首個“六宮格”式主舞臺，6個獨立模塊可如華容道般靈活移動組合，一周內能接演3至4部不同劇目。容納1000座的小歌劇廳更適合沉浸式演出、先鋒劇目。“觀眾可以站著看，演員也能站著演。”還有部分觀眾坐席藏在地下，需要時可抬升。

這是個靠近“演藝之都”目標的好機會。不過，抓住這個機會還得靠好團隊、好機制、好演出。深圳歌劇院“海之光”也快開門了。歌劇界的朋友提問，國家大歌劇院能不能和上海、深圳聯動呢？

2025年12月18日 星期四

「江海關」

《文匯報》說，奉賢區柘林鎮的江海關博物館（暫定名）加速落地，預計2026年對市民開放。

民國以前，上海縣、松江府的最高行政長官是“分巡蘇松太常等地兵道”，簡稱“上海道”，歷時182年，共80位道臺。上海道起初主要職責包括監督地方行政、維持地方治安以及兼理海關；鴉片戰爭以后進一步擴展到辦理地方外交、從事洋務運動。

海關，歷史上稱之為“市舶司”。早在北宋宋徽宗政和三年，在上海華亭就設立了秀州華亭市舶司。江海關最初于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設立在松江府華亭縣境內的漴闕，與浙海關、閩海關、粵海關齊名，業務范圍覆蓋江南省18處出海口岸，是上海地區首次以“海關”二字設置的機構，終結了市舶司主導的外貿管理體制。早在明朝，漴闕就已是重要的貿易港口，發達的商貿往來正是江海關選址于此的核心原因。據《上海海關志》記載，除對國際貿易進出口、來往于內地口岸間的貨物和船舶實施監督管理、征收關稅外，還兼顧管理內外商人、抽買貨物、出售商貨等事務。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因辦公場地狹窄，江海關遷至上海縣城，漴闕原址被保留為分關，繼續承擔海關職能。

隨著漴闕海岸線變遷，以及上海商貿中心向外灘逐步轉移，江海關歷經多次遷址，最終落戶外灘，成為今日網紅的海關大樓。上海開埠后，江海關曾分設“江海北關”與“江海常關”，分別負責對外貿易與對內貿易管理。

海南島封關也是個大事。中國的投資和貿易體制面臨重大變革。免稅、減稅是一個方面，核心還是信用。在這個地方做買賣，放心，全世界的人才愿意來。有安全才有繁榮。“封”，是開放的意思，也是保護的意思。

2025年12月19日 星期五

「玫瑰與元宇宙」

上午在上海植物園談《水邊的玫瑰》紀錄片拍攝和上海國際花卉展的合作；中午去蘇河灣開“澎湃下午茶”奔流第三季策劃會；然后在黃浦區開2025元宇宙創新大會。“上海元宇宙融合場景發布中心”揭牌，上海科學技術交流中心和黃浦科創集團簽署戰略合作框架協議。澎湃新聞也成為生態伙伴之一。

2025年12月21日 星期日

「公寓」

武康大樓的故事還要繼續講。

作為上海話劇藝術中心2025—2026跨年大戲，舞臺劇《諾曼底公寓》12月21日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首演。這也是上話劇場品牌“深淵劇場”第四部作品，由今年文華導演獎得主何念執導。

武康大樓實際上是在6條馬路組成的一個岔道口上。6條路分別是淮海路（因東西方向而故有2條）、余慶路、天平路、興國路和武康路。電影界的趙丹和鄭君里曾住在武康大樓。《上海名建筑志》說，諾曼底公寓門牌是淮海中路1836～1858號，樓高30米，占地1580平方米，建筑面積9275平方米，鋼筋混凝土結構，1953年改名“武康大樓”。大樓是1924年由萬國儲蓄會的地產公司投資興建的。地皮當時處于霞飛路與福開森路交會形成的三角地帶上。建筑師因地制宜、根據地形，將建筑的平面設計成三角形。底層由于人行道不寬，建成法國風格的外廊式樣，騎樓形成連續的券廊。整個建筑是法國文藝復興風格。

“為了解決采光和通風，在北面開了2個口子。居室絕大多數朝南。戶型的結構較靈活，有1～4戶室，居室63套，傭人住房30多間。電梯3部，在當時是先進的。其一、二層像個巨大的基座，三層、頂層有環通的走廊。第三層采用三角古典山花窗楣。四至五層，縱向有幾組外挑式的陽臺。立面三段之間有連續長通陽臺形成三條腰線，中段最高，為水泥仿石墻面。”

《上海住宅建筑志》說，上海的高層公寓始建于20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進入盛行時期。此時，由于上海地價暴漲，土地極為寶貴，高層公寓可以獲得更多的建筑面積，以牟取高額租金，因而房地產商紛紛把投資轉向高層公寓。戤司康公寓、培文公寓、峻嶺公寓、華懋公寓、畢卡迪公寓、河濱大樓、華業大樓都值得去看看。公寓往事和生活方式值得再講講。

浪奔浪流永不休的，還有公寓煙火。

2025年12月22日 星期一

「楊師傅」

“一旦穿旗袍，意味著那是一種極其自律的生活方式，連頸部的線條都需要保持克制。”

上海博物館，“摩登華影：海派旗袍與百年時尚”展開幕，要延續到2026年5月5日。部分展品輪換展出，第一輪展出時間為2025年12月23日至2026年3月8日，第二輪2026年3月10日開始。其中，20世紀40年代至80、90年代的展品主要為“上海博物館美國之友”基金會創始人貝洽母親蔣士云的274件旗袍和配飾。開幕日舉辦了捐贈儀式。

澎湃新聞的同事報道說，貝洽1945年出生于美國紐約，父親貝祖詒（1893-1982）出身著名的蘇州貝氏家族，曾任中央銀行總裁，其母蔣士云（1912-2016）為20世紀20年代末中華民國駐羅馬與巴黎大使館代辦蔣履福之女。1930年代，蔣士云與貝祖詒成婚，隨貝祖詒在上海生活，40年代舉家移居美國。

她“始終穿著旗袍，從不穿西式服裝，一直如此”。通常的做法是：托朋友把面料帶到香港制成旗袍，或者在夏天回香港時，一位姓楊的師傅會上門重新量體，再制作旗袍。在上海的時候，旗袍都是楊師傅做的。

2006年，京式旗袍傳統制作技藝被列入北京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07年，上海就說要將旗袍納入非遺。上海灘（Shanghai Tang）倒是鏈接了上海和香港，也融合了中西。

2025年12月27日 星期六

「萬國學舍」

“國劇運動”100周年，《文匯報/筆會》說“國劇運動”搖籃萬國學舍（International House）。1924年夏天，聞一多轉學來到紐約。在這里，他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研究他喜愛的美術、詩歌和舞臺藝術。隨后他們決定共同發起一場“國劇運動”。余上沅、熊佛西、趙太侔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文學、戲劇和劇場藝術，還有熱愛詩歌和戲劇的張嘉鑄。他們居住的萬國學舍（International House）剛剛建成。創辦人、慈善家洛克菲勒鼓勵各國留學生演出民族作品。華商資助《此恨綿綿》公演。1925年春，顧毓琇改編《琵琶記》為英語劇。《基督教箴言報》專門報道此事。1926年，新月社徐志摩、梁實秋、陳西瀅和葉公超等人支持回國學生開展“國劇運動”，組織中國戲劇社。徐志摩主持的《晨報副刊》發行十五期《劇刊》，余上沅結集成《國劇運動》一書。《奔流：從上海出發——全球城市人文對話》第三季去紐約的時候，要轉轉萬國學舍。據說黎元洪還題過匾“四海兄弟”。

「西菜社」

《新民晚報/夜光杯》說燕記西菜社。燕記西菜社從黃浦路、南京西路到武昌路，再到甜愛路口，搬遷了好多次。《上海方志/餐飲業卷》說，禮查飯店（今浦江飯店）、匯中飯店（今和平飯店南樓）、水上飯店、麥賽爾飯店、沙利文、卡爾登、孟海登、客利、派利、興豐、馬爾斯、東海飯店、德大飯店等經營西菜的餐廳逐漸開設。1917年后，一批白俄貴族逃至上海，在法租界霞飛路（今淮海路）一帶，先后開設了俄式菜館四十余家，打響了“羅宋大菜”的招牌。20世紀30年代，國人品嘗西餐日益增多，西菜業步入全盛時期，在福州路、漢口路、西藏路、延安路一帶就有杏花樓、同香樓、一品香、一家春、申園等番菜館近30家。“1980年后，上海傳統西餐館逐漸恢復經營，如南京路德大西餐社、淮海路紅房子西餐館和天鵝閣西餐社等。1987年5月，楊浦區泰晤士西菜社開業。”

泰晤士西餐社還在，控江路有一家。德大云南路店說要關了。天鵝閣就開在進賢路上。

本月“一江一河”就是這樣。

（作者系澎湃新聞副總裁、澎湃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