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秋,北京。
粟裕家門前來了一位客人。
門衛報上來的名字是“陳興發”。
粟裕當時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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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茶杯差點沒握住。
他重復了一遍:“誰?”門衛說:“陳興發,說是老戰友。”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
他站起來,沉默了幾秒,然后快步往會客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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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已經年過六旬,腿腳也不如從前利索,可那天走得特別快。
因為這個名字,在他記憶里,是早就刻在烈士名冊上的。
陳興發,當年的紅軍營長,1935年突圍戰中中彈,傷重不治。
連掩埋地點都記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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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結果沒想到。
真的是他。
人老了,頭發花白,左眼蒙著一層白膜,臉上也添了不少歲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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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股勁還在。
說話利索,眼神硬朗,站得筆直。
屋里一時誰也沒說話。
氣氛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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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鐘后,粟裕才開口:“你……到底怎么活下來的?”
陳興發笑了一下,聲音不大:“那年我被打中了腦袋,大家都以為我不行了。
其實人沒死,就是昏了幾天。
后來地方上的老鄉把我救了。”他頓了頓,“恢復之后,我又跟著陳毅去了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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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聽完,坐了下來。
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這么多年了,我們都以為你犧牲了。”
這事兒,要從頭說起,還得從1929年講起。
那會兒,紅軍剛到江西上饒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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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興發老家在裴源村,是個典型的窮苦農家孩子。
小時候放牛、砍柴、種地,沒上過幾天學。
他第一次見紅軍,是在村口的祠堂前。
一個紅軍戰士站在木箱上講:“打土豪,分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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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還不太懂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但看到紅軍不搶糧、不打人,反而幫著村里人修橋鋪路,心動了。
第二天,他偷偷報了名,沒告訴家里。
從此一頭扎進了革命。
剛開始是個通信兵,后來當警衛,再后來調進了紅十軍團,跟著陳毅、粟裕一路打到了贛南。1933年調任紅七軍團特務連連長,打仗不要命,槍法準,腦子也靈。
誰也沒想到,這個從山溝里走出來的小子,能爬得這么快。
1935年,紅軍北上抗日,他被任命為先遣營營長。
任務很明確——開路,突圍,保證大部隊安全通過。
可那時候的國民黨封鎖線,像鐵桶一樣。
一旦被圍住,幾乎沒多少生還的可能。
他們那一支突圍小隊,在浙江西部山區遭遇了敵軍伏擊。
密林里槍聲不斷。
陳興發帶著人拼死突圍,結果一顆子彈從左眼穿進,傷到腦部,當場昏迷。
戰友們沒找到他的尸體,只看到一灘血和一把槍。
部隊后撤時,粟裕親自下令,將他列為“陣亡干部”。
可是誰都沒想到,他活了下來。
當時正是浙南山區,地形復雜,一個當地的獵人發現了他,把他背回了山里。
傷勢很重,連張床都沒法躺,只能靠著墻坐著。
什么醫療條件都沒有。
靠山草熬湯,靠意志撐著。
整整昏迷了六天,才醒過來。
恢復了幾個月,他沒回老家,也沒去找部隊,而是直接去了皖南,投奔陳毅。
那時候的他,左眼已經失明,腦袋上還留著彈片。
但他覺得自己還能干事兒。
后來他在浙西搞游擊戰,專盯敵人的運輸線。
有一次,他喬裝成挑柴的農民,送情報。
路上碰到敵軍巡邏隊。
敵人盤問他:“干什么的?”他說:“砍柴的。”
敵人不信,讓他挑一擔槍走在隊伍后頭。
他一路裝傻,慢慢走,在一個拐角處突然暴起,把槍全扔下山崖,自己也翻身滾下去,借著大霧跑了。
這事兒后來被幾個戰友傳為笑談,說他是“最會逃命的營長”。
可惜這些事,沒人記錄下來。
因為在組織的檔案里,他已經“犧牲”了。
那段時間幾乎沒人知道他在哪里,偶爾聽到消息也是支離破碎的。
他也沒主動聯系粟裕,說是怕“給領導添麻煩”。
一直到1977年,才有人在一次老戰士登記中發現了他的名字。
通知了粟裕。
所以才有了那次重逢。
那天,兩人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說戰場,說老戰友,說那些犧牲的兄弟。
粟裕說:“那時候我們以為你走了,整整為你開了三天追悼會。”
陳興發笑了笑:“活得太久,反倒不好意思。”
1980年,舊傷復發,陳興發在江蘇病逝。
死前沒留什么話,只是把那枚當年隨身帶著的紅軍軍徽交給了護士,叮囑說:“這個,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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