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岫白逃也似地回到臥室,仿佛只有這個他們共同棲息最久的空間,才能給予他一絲虛假的慰藉。
目光慌亂掃過,最終定格在床頭柜上。
那里,隨意丟著一只翡翠手鐲,正是季家只傳歷代主母的那只祖?zhèn)魇骤C。
他曾在千人宴會上從封詩雅腕上取下,轉(zhuǎn)贈給了姜雨笙,而姜雨笙戴了幾天,大概是嫌它款式老舊俗氣,不如鉆石閃耀,不知何時便隨意丟棄在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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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濃郁欲滴的翠色,卻讓季岫白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一步步走過去,顫抖著手拿起那只手鐲,冰涼的觸感瞬間喚醒了他記憶深處被封存的畫面。
那是在他們盛大而奢靡的婚禮上,他執(zhí)起她纖細(xì)的手腕,將這只鐲子珍而重之地為她戴上。
他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低頭吻去她的淚,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溫柔:“詩雅,我這輩子擁有很多,可最想擁有的,只是你的愛,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我感覺像擁有了全世界,永遠(yuǎn)愛我,好不好?”
那時,她眼中雖有彷徨和掙扎,卻最終化為了對他的全然信任和依賴,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永遠(yuǎn)……
這個詞像一把尖刀,狠狠捅進(jìn)他的心窩。
他都做了什么?
他搶走了她外婆唯一的遺物,只為博另一個女人一笑;
他逼她跪在冰冷石階上,一遍遍嘶喊屈辱的懺悔;
他甚至……在她可能已經(jīng)葬身深海的時候,還在為了另一個女人奔忙!
心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痛得他彎下腰,幾乎無法呼吸。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后悔”這兩個字會出現(xiàn)在他季岫白的字典里。
他猛地?fù)]拳,狠狠砸向冰冷的墻壁,指骨瞬間紅腫破裂,滲出血絲,卻遠(yuǎn)不及心口萬分之一的痛苦。
夜幕徹底降臨,吞噬了最后一絲天光。
季岫白像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頹然坐在床邊,手里緊緊攥著那只冰冷的手鐲。
許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慌亂地抓過被扔在床角的手機(jī),顫抖著手指解鎖,瘋狂地翻找。
相冊里,最近充斥著的都是姜雨笙巧笑倩兮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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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地往前劃,劃了很久,才終于找到被遺忘在角落的、屬于封詩雅的影像。
照片里的她,或嗔或笑,或安靜或羞澀,每一張,眼底都曾盛滿過對他的愛意和光彩,而他,在這些照片里,摟著她,看著她,眼神是毫不掩飾的極致占有和濃烈愛戀。
那些被他忽略已久、視為理所當(dāng)然的過往,此刻如同最鋒利的碎片,一片片扎進(jìn)他的心臟。
他伸出手指,一遍遍摩挲著屏幕上她模糊的笑臉。
原來,他曾那樣真切地?fù)碛羞^全世界。
而現(xiàn)在,他好像……徹底弄丟了她。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yù)兆地砸落在手機(jī)屏幕上,模糊了那張燦爛的笑臉。
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完全不受控制。
他猛地低下頭,將臉深深埋進(jìn)她枕過的那個枕頭里,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屬于她的氣息。
如今,卻成了凌遲他心臟的毒藥。
他緊緊抱著那只枕頭,蜷縮在冰冷的床邊,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死寂的臥室里,只剩下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在低低地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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