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心血來潮為呂雉洗腳,意外發現足底黑痣,當夜血洗皇后寢宮,14宮人因此喪命
這兒長了個東西。”劉邦的手指停在呂雉腳底,語氣溫和如常。
長安九年的冬夜,帝王罕見的溫情讓呂雉恍若回到沛縣貧賤之時。
他親手為她洗腳,追憶往事,言語間滿是虧欠與感激。
然而三更時分,未央宮西側角門悄然開啟,禁軍無聲涌入。
呂雉身邊十四名貼身宮人被從睡夢中拖起,未經審問便被押往偏僻院落。
杖擊聲沉悶響起,慘叫聲劃破夜空,鮮血浸透青石板路。
次日清晨,呂雉醒來發現身邊全換成了陌生面孔,而劉邦只送來八字旨意:“靜心休養,勿復多問。”
從溫情到血腥不過幾個時辰,那顆長在皇后足心的黑痣,究竟隱藏著怎樣可怕的秘密,讓帝王不惜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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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九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還沒到臘月,宮墻下的水洼就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未央宮的屋檐上,晨霜在日頭下泛著冷光,到了午后才勉強化去。
呂雉坐在內殿的暖榻上,手里握著一卷竹簡,卻半天沒看進去一個字。窗外風聲緊了,她抬起頭,聽著風聲里夾雜的腳步聲——不是宮女那種細碎的步子,是男人的靴底踏在石板上的聲音,沉穩,有分量。
門簾被掀開了。劉邦走了進來,身后沒跟著慣常的內侍。
呂雉放下竹簡,正要起身行禮,劉邦擺了擺手:“坐著吧。”
他今天穿得隨意,一身深褐色的常服,袖口還沾著些墨跡,像是剛從書案前起來。這在往日是少見的。這些年,劉邦在她面前總是端著一股天子的威儀,即便是在寢宮里,也少有松懈的時候。
“陛下怎么這個時辰來了?”呂雉輕聲問道,示意旁邊的宮女去端熱湯。
宮女剛要退下,劉邦卻叫住了她:“不用忙。”他轉頭看向呂雉,“讓她們都下去吧,朕想和皇后說說話。”
殿內的宮人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最后一個人輕輕帶上了門。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只剩銅爐里炭火噼啪的微響。
劉邦在榻邊坐下了,側著身子,看著呂雉。他的眼神有些復雜,像是在打量什么,又像是在回憶什么。呂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開口,劉邦卻先說話了。
“剛才路過永巷,看見幾個老宮人在掃落葉。”他的聲音不高,語氣平緩,“突然就想起來,咱們在沛縣的時候,門前那棵老槐樹。每年秋天,你也掃葉子,掃完了堆在墻角,留著燒炕。”
呂雉心頭一緊。沛縣,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小的亭長,家里窮得連個像樣的碗都沒有。她跟著他,種地、織布、伺候公婆,冬天手凍得裂口子,夏天汗流浹背。后來他起事,她留在老家,被項羽抓去當了人質,那些日子……
“陛下怎么想起這些了。”呂雉垂下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竹簡的邊緣。
“人老了,就容易想從前的事。”劉邦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種難得的溫和,“這些年,朕坐在那個位置上,夜里常常睡不著。一閉眼,就是過去那些事。想起你變賣首飾給朕湊路費,想起你在滎陽替朕穩住后方,想起你被項羽扣在營里那些年……”
他說到這里停住了,長長地嘆了口氣。這聲嘆息很沉,像是從肺腑深處壓出來的。
呂雉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確實老了。鬢角的白發已經藏不住了,眼角的皺紋深得像刀刻。當年那個在沛縣街頭能跟販夫走卒勾肩搭背喝酒的劉季,如今坐在未央宮的深處,成了天下最孤獨的人。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楚。這些年,她坐在皇后這個位置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要平衡后宮,要維護呂家,要在朝堂上替兒子鋪路。她和他之間,早已不是沛縣那對貧賤夫妻了。他們是皇帝和皇后,中間隔著江山,隔著權柄,隔著數不清的人和事。
“都是過去的事了。”呂雉輕聲說,“臣妾做的那些,本分而已。”
“不是本分。”劉邦搖頭,“那些苦,不是一句‘本分’就能帶過的。”
他說著,忽然站起身,朝外間走去。呂雉正疑惑,卻見他端著一個銅盆回來了,盆里冒著熱氣。他把盆放在腳踏前,自己蹲下身,挽起了袖子。
“陛下這是……”呂雉驚得差點站起來。
“別動。”劉邦按住她的膝蓋,聲音很輕,“今天朕伺候你一回。”
他的手已經伸向她的腳。呂雉下意識地縮了縮,但劉邦的手很穩,已經托住了她的腳踝,替她褪下了繡鞋和羅襪。
腳浸入溫水里的那一刻,呂雉渾身一顫。不是水太燙,是這舉動太突然,太不合常理。她低頭看著蹲在自己腳邊的男人,看著他花白的頭頂,看著他專注地撩起水,澆在她的腳背上。他的手指粗糲,關節處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此刻卻做著小宮人才做的事。
“那年冬天,朕從外面回來,腳凍得沒了知覺。”劉邦一邊洗,一邊低聲說著,“你就是這么給朕洗的。那時候家里窮,連個像樣的盆都沒有,用的是破瓦盆,水燒熱了,你蹲在地上,給朕搓腳,搓到發紅發熱為止。”
呂雉的鼻子忽然一酸。她想起來了。那年沛縣特別冷,雪下了三尺厚。他從縣里辦事回來,靴子都濕透了,腳凍得發紫。她燒了熱水,給他泡腳,他當時說了什么來著?好像是說:“等老子發達了,天天讓你用熱水泡腳。”
如今他真的發達了,成了天子。可這句玩笑話,兩個人都忘了。
殿里很靜,只有水聲。劉邦洗得很仔細,腳背、腳底、腳趾縫,一寸一寸地洗過去。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很認真。呂雉看著他,心里那層冰封了多年的東西,好像在這盆溫水里,慢慢地化了。
就在這時,劉邦的手忽然停住了。
他的拇指按在她的腳底,靠近足弓的位置,停在那里不動了。呂雉感覺到他的手指在那處輕輕按壓,轉著圈地摩挲,像是在確認什么。
“怎么了?”她問。
劉邦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剛才那種溫和的神情,但眼神里閃過一絲什么,很快,快得幾乎抓不住。
“這兒長了個東西。”他說,手指又按了按,“你什么時候長的?”
呂雉低頭去看。腳底那個位置,確實有一顆痣,黃豆大小,顏色很深,墨黑墨黑的。她之前洗腳時好像瞥見過,但沒在意。這個年紀了,身上長個斑點,再正常不過。
“可能有些日子了吧。”她想了想,“半個月前好像還沒有,也許是新長的。怎么,礙事嗎?”
劉邦又低下頭,湊近了些,仔細端詳那顆痣。他的臉離她的腳很近,近得她能看見他額頭上細密的皺紋。他看了好一會兒,還用指甲輕輕刮了刮痣的邊緣,像是在試探它的深淺。
“不礙事。”他終于抬起頭,笑了笑,“就是覺得稀奇,這個年紀還長新痣。老人們都說,腳底長痣是福相,踩得穩當。”
他說著,又繼續給她洗腳,好像剛才那片刻的停頓從未發生過。但呂雉心里卻隱隱有些異樣。他剛才看那顆痣的眼神,太專注了,專注得不像是在看一顆普通的痣。
洗完了,劉邦拿過干布,把她的腳擦干,又親手給她穿上鞋襪。他的動作很慢,很細致,像是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漬。
“好了,你歇著吧。”他說,語氣恢復了往常的平淡,“朕還有奏章要看。”
他走到門口,掀開門簾,又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殿內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那一刻,呂雉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像是隔著一層霧。
“天冷了,夜里多蓋點。”他說完這句,轉身走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廊道盡頭。呂雉坐在榻上,腳底還殘留著溫水的暖意。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那顆黑色的痣靜靜地躺在腳心,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不知為何,她心里那點剛才升起的暖意,忽然涼了下去。
# 第二章 血夜
三更的梆子聲從宮墻外遠遠傳來,一聲,兩聲,悶悶的,像是敲在棉花上。
曹參站在未央宮西側的角門外,手按在劍柄上。夜里風大,吹得他盔甲下的袍角獵獵作響。他身后站著兩列禁軍,一共五十人,個個披甲持戈,沉默得像石頭。
沒有人說話。只有風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巡更腳步聲。
曹參抬頭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住了大半,只漏出一點慘白的光,照得宮墻上的瓦片泛著青灰色。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鉆進肺里,讓他清醒了些。
“都聽清楚了。”他轉過身,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字都咬得很重,“進去之后,按名單拿人。皇后寢殿伺候的,一個不留。手腳要快,不能驚動皇后,也不能讓任何人走脫。明白嗎?”
“明白。”五十個人低聲應道,聲音整齊劃一。
曹參點了點頭,揮手。角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禁軍魚貫而入,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們顯然訓練有素,進了院子后迅速散開,各自奔向指定的位置——宮女住的廂房,太監住的耳房,值夜人歇腳的小屋。
最先被驚動的是守夜的老太監李德。他今年五十六了,在宮里待了三十多年,從先帝在位時就伺候,后來跟了呂后,算是老人了。他正在耳房里打盹,門被踹開時,他驚得從椅子上彈起來。
“什么人——”話沒說完,兩個禁軍已經撲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李德看清了來人的裝束,是禁軍,頓時心里一沉。
“將軍,這是做什么?”他強作鎮定,“老奴是皇后宮里的人,若有差池,也該由皇后處置——”
“奉陛下旨意。”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曹參從門外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卷帛書,“李德,你是第一個。”
李德的臉色瞬間白了。他撲通一聲跪下來:“曹將軍,老奴究竟犯了何事?老奴伺候皇后十余年,從未有過半分差錯啊!”
曹參看著他花白的頭發,皺紋深深刻在臉上的老太監,心里忽然有些不忍。但他咬了咬牙,揮手:“帶走。”
同樣的場景在各個屋子里上演。宮女們從睡夢中被拖起來,有的嚇得哭喊,有的拼命掙扎,但無一例外都被制住了。翠兒是呂后最貼身的宮女,她住在離寢殿最近的廂房,聽到動靜時,她已經披衣下床,正要出門查看,門就被撞開了。
“你們干什么!”翠兒厲聲喝道,“這里是皇后寢宮,你們——”
“翠兒姑娘。”曹參出現在門口,“對不住了,陛下的旨意。”
“旨意?什么旨意?”翠兒不退反進,死死盯著曹參,“我要見皇后!讓皇后娘娘來評評理,你們憑什么半夜闖進來抓人!”
曹參避開她的目光:“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驚動皇后。”
“我不信!”翠兒的聲音帶了哭腔,“陛下下午還來看過皇后,親親熱熱地說著話,怎么會半夜來抓我們?一定是弄錯了!曹將軍,您讓我見見皇后,就見一面,若是皇后也說我們有罪,我死也甘心!”
曹參沉默了片刻。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宮女,她跟了呂后七年,做事穩妥,人也機靈,呂后很是信任她。可正是這份信任,此刻成了她的催命符。
“帶走吧。”他轉過身,不再看她。
十四個人,全部被押到了寢殿后面的一處偏僻院落。這里平時堆放些雜物,少有人來。院子中央已經擺好了刑凳,粗大的木杖靠在墻邊,在火把的光照下,泛著油亮的光。
十四個人被按著跪成一排。有人已經開始低聲哭泣,有人瑟瑟發抖,還有人像李德一樣,直挺挺地跪著,臉上滿是絕望。
曹參走到他們面前,展開手里的帛書:“奉陛下旨意,皇后宮中近侍十四人,私傳宮闈秘事,窺探禁中,罪不容赦。即刻杖斃,以正宮規。”
“私傳秘事?”翠兒猛地抬起頭,眼淚流了滿臉,“我們傳什么了?我們伺候皇后,盡心盡力,從未多嘴多舌!曹將軍,您說清楚,我們到底傳了什么?”
李德也嘶聲道:“將軍,老奴在宮里三十多年,深知規矩。皇后寢殿的事,老奴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說啊!這罪名,老奴不認!”
“對!不認!”
“我們要見皇后!”
喊聲此起彼伏,但很快就被禁軍捂住了嘴。曹參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他常在宮中走動,這些人他大多認得,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人。可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已經冷硬如鐵。
“行刑。”
兩個字,輕飄飄的,落在寒冷的夜風里。
第一杖落下時,慘叫聲撕裂了夜空。那是個才十六歲的小宮女,進宮不到一年,還沒完全學會宮里的規矩。木杖砸在她的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緊接著是骨頭斷裂的脆響。她慘叫一聲,趴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院子里一下子靜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具小小的尸體,看著血從她身下慢慢滲出來,染紅了石板地。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杖擊的聲音單調而沉重,一聲接一聲,中間夾雜著越來越微弱的哀鳴。有人想跑,被按住了;有人求饒,聲音很快被杖聲淹沒;有人至死都睜著眼,死死盯著曹參的方向,像是要記住他的臉。
李德是倒數第三個。輪到他時,他已經不掙扎了。他跪在那里,背挺得筆直,花白的頭發在夜風中飄動。木杖落下時,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但沒有倒下。第二杖,第三杖……他始終沒有倒下,直到第七杖,他才終于支撐不住,撲倒在地。臨死前,他艱難地轉過頭,看向寢殿的方向,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但什么聲音也沒發出來。
翠兒是最后一個。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是死死咬著嘴唇,咬出了血。被按上刑凳時,她忽然抬起頭,朝著寢殿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娘娘——救救我們——”
聲音凄厲,在夜空里回蕩,然后被杖聲打斷。
曹參背過身去。他殺過很多人,戰場上,刀劍相交,你死我活。但這樣處決手無寸鐵的人,這樣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眼前,還是第一次。他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里,滲出血來,但他感覺不到疼。
不知過了多久,杖聲停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還有濃郁的血腥味,在寒冷的空氣里彌漫開來,甜腥得令人作嘔。
曹參轉過身。十四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里,有的已經不成人形。他揮了揮手,聲音沙啞:“清理干凈。尸體運出宮去,埋在亂葬崗。這里,”他環視一圈,“用水沖三遍,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禁軍們開始動作。他們拖走尸體,沖洗地面,收起刑具。動作麻利,沉默迅速,仿佛這樣的事已經做過千百遍。
天邊開始泛白了,一絲微光從云層里透出來,照在剛剛沖洗過的石板地上。水痕未干,在晨光里反著光,干凈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曹參站在院子中央,看著那些水痕。他知道,天亮以后,會有新的宮人來到皇后身邊,年輕的面孔,陌生的名字。昨夜死去的十四個人,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抬起頭,望向皇后寢殿的方向。那里還是一片寂靜,簾幕低垂,燭火已滅。呂后應該還在睡夢中,對昨夜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曹參忽然覺得很累。他解下頭盔,抱在懷里,轉身走出了院子。
身后,最后一攤血水正順著石縫,滲進泥土深處。
# 第三章 裂痕
呂雉醒得很早。
不是她自己醒的,是窗外鳥叫聲太吵。幾只麻雀在屋檐下撲騰,嘰嘰喳喳的,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她睜開眼,看著帳頂熟悉的繡花圖案,恍惚了一會兒。
昨晚睡得意外地沉。自從入主未央宮,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安穩覺了。或許是劉邦那盆洗腳水,讓她想起了從前,想起了那些雖然苦但踏實的日子。
“翠兒。”她習慣性地喚了一聲,聲音還帶著睡意。
沒有回應。
呂雉皺了皺眉,撐起身子。寢殿里很靜,靜得有些不尋常。往日這個時候,翠兒應該已經候在帳外,聽到動靜就會掀簾進來,輕聲問她要不要起身。可今天,帳外一點聲音都沒有。
“翠兒?”她又喚了一聲,聲音提高了一些。
還是沒人應。
呂雉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掀開被子,自己下了床,走到外間。外間的長案上已經擺好了洗漱用的銅盆和布巾,水還冒著熱氣,顯然是新準備的。但伺候的人卻不見蹤影。
“來人。”她對著門口說。
門開了,一個陌生的宮女低著頭走進來,跪在地上:“娘娘醒了。”
呂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這姑娘很年輕,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臉生得很,絕對不是她宮里的人。
“你是誰?”呂雉的聲音冷了下來,“翠兒呢?李德呢?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小宮女身子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奴婢……奴婢是新調來伺候娘娘的。其他人……奴婢不知。”
“不知?”呂雉的心里那點不安瞬間擴大了。她走到門口,推開殿門。廊下站著兩個太監,也都是生面孔,見她出來,慌忙跪下行禮。
“把管事的給我叫來。”呂雉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怒意。
很快,一個中年女官匆匆趕來。這是呂雉的心腹之一,姓周,在宮里有些年頭了。她跪在呂雉面前,臉色發白。
“娘娘。”
“說,怎么回事?”呂雉盯著她,“我宮里的人呢?一夜之間全換了?”
周女官抬起頭,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呂雉厲聲道。
“娘娘……”周女官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昨夜……昨夜三更,陛下派人來,把您宮里的十四個人……全帶走了。”
呂雉的心猛地一沉。
“帶去哪兒了?”
周女官閉上了眼睛,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兩個字:“……杖斃了。”
殿里一下子靜得可怕。呂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像沒聽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杖斃?十四個人?翠兒?李德?那些跟了她這么多年的人?
“你再說一遍。”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
“十四個人,全被杖斃了。”周女官的聲音帶了哭腔,“就在寢殿后面的院子里,曹參將軍親自監刑。尸體……連夜運出宮去了。”
呂雉的手開始發抖。她扶住門框,指節捏得發白。腦子里一片混亂,無數個念頭涌上來,又沉下去。為什么?他們犯了什么罪?劉邦為什么要這么做?昨天晚上,他不是還給她洗腳嗎?不是還說著那些溫情脈脈的話嗎?
“陛下……可有旨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冷靜得可怕。
“有。”周女官從袖子里取出一卷小小的帛書,雙手呈上,“這是內侍早上送來的,說是陛下的旨意。”
呂雉接過,展開。帛書上的字不多,就兩行:“皇后宮中近侍十四人,私傳禁中語,窺探宮闈,罪當處死。念其侍奉年久,賜全尸。皇后宜靜心休養,勿復多問。”
勿復多問。
四個字,像四根針,扎進呂雉的眼睛里。
她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久到周女官以為她不會說話了。然后,她忽然笑了,笑聲很輕,卻冷得像冰。
“好,好一個勿復多問。”
她收起帛書,轉身走回內殿。周女官慌忙跟進來,只見呂雉已經坐在了妝臺前,對著銅鏡,開始梳理長發。她的動作很慢,很穩,一根一根地梳,梳得整整齊齊。
“備車。”她對著鏡子里的人說,“去宣室殿。”
“娘娘……”周女官猶豫道,“陛下此刻恐怕在忙朝政……”
“我說,備車。”呂雉轉過頭,看著她。那雙眼睛里沒有淚,沒有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冰。
周女官不敢再勸,躬身退了出去。
宣室殿外的廣場上,風很大。呂雉的馬車停在階下,她沒有下車,就坐在車里等。車簾掀開一角,她能看見宣室殿緊閉的大門,門前站著兩列侍衛,站得筆直,像兩排石頭。
一個時辰過去了。
呂雉一直坐在車里,一動不動。手爐已經涼了,她也懶得換。膝蓋凍得有些發麻,但她好像感覺不到。腦子里一遍遍回放著昨晚的場景——劉邦蹲在她腳邊的樣子,他給她洗腳的樣子,他說起沛縣時溫和的語氣。
然后是三更的杖斃。
溫情和血腥,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拼在一起,拼出一幅讓她無法理解的畫面。
終于,宣室殿的門開了。
幾個大臣魚貫而出,低聲交談著走下臺階。接著,劉邦出來了,身邊跟著內侍總管。他正要往另一個方向去,目光掃過廣場,看見了呂雉的馬車。
他停下了腳步。
呂雉掀開車簾,下了車。寒風立刻卷過來,吹得她衣袂翻飛。她一步步走上臺階,走到劉邦面前,站定。
“皇后怎么來了?”劉邦看著她,臉上沒什么表情。
“臣妾有事想問陛下。”呂雉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劉邦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內侍和侍衛們迅速退開,退到聽不見說話的距離。階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風吹起他們的袍角,糾纏在一起,又分開。
“問吧。”劉邦說。
“昨晚,臣妾宮里的十四個人,是陛下下旨杖斃的?”呂雉直視著他的眼睛。
“是。”
“他們犯了什么罪?”
“帛書上寫得很清楚。”
“私傳禁中語,窺探宮闈。”呂雉一字一句地重復,“他們傳了什么?窺探了什么?陛下可否明示?”
劉邦移開了目光,望向遠處的宮墻。他的側臉在晨光里顯得格外冷硬,像一尊石刻的雕像。
“有些事,不必問得太清楚。”他說,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是皇后,該知道分寸。”
“分寸?”呂雉忽然笑了,“陛下,翠兒跟了臣妾七年,李德跟了臣妾十二年。他們伺候臣妾起居,打理臣妾的衣食住行,臣妾連腳底長了一顆痣,他們都清清楚楚。這樣貼身的人,一夜之間全死了,臣妾連問一句的資格都沒有嗎?”
劉邦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轉過頭,重新看向呂雉,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確認什么。
“正是因為他們知道得太多。”他終于開口,聲音壓得很低,“皇后,宮里人多眼雜,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陛下就殺了他們?”呂雉的聲音開始發顫,“因為他們知道臣妾腳底長了顆痣?因為這樣一件小事?”
“小事?”劉邦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任何溫度,“皇后,在宮里,沒有小事。一顆痣,一句話,一個眼神,都可能釀成大禍。朕這是在保護你。”
“保護我?”呂雉再也控制不住,聲音陡然拔高,“陛下殺了臣妾身邊所有的人,讓臣妾成了瞎子、聾子,然后告訴臣妾,這是在保護我?”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驚起了遠處屋檐上的幾只寒鴉。侍衛們往這邊看了一眼,但沒人敢上前。
劉邦的臉色沉了下來。
“呂雉。”他叫了她的全名,這是多年來第一次,“你是皇后,就該有皇后的樣子。朕的旨意,你聽著就是。你若再鬧,朕不介意再換一批人。”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呂雉頭頂澆下來。她站在原地,渾身發冷,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跟了一輩子,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擔驚受怕的男人。此刻,他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臣子,一個需要被敲打的婦人。
她忽然明白了。昨晚的溫情是假的,那些追憶往昔的話是假的。他親自給她洗腳,或許只是為了確認那顆痣的存在。確認之后,他就殺了所有可能知道這顆痣的人。
為什么?一顆痣而已,為什么讓他如此忌憚?
呂雉不知道。她只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能再信他了。不,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信他。沛縣那個會給她洗腳的劉季,早就死在了爭奪天下的路上。活下來的,是漢高祖劉邦,是天子,是一個為了皇權可以犧牲一切的人。
包括她。
她緩緩低下頭,斂去了臉上所有的情緒。再抬頭時,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帶上了一點恭順。
“臣妾明白了。”她輕聲說,“陛下是為臣妾好。臣妾……謝陛下。”
劉邦看著她,眼神復雜。他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明白就好。回去吧,天冷,別凍著了。”
呂雉躬身行禮,轉身走下臺階。她的背挺得筆直,腳步很穩,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回馬車。車簾放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馬車緩緩駛離宣室殿。車廂里,呂雉靠坐在角落,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哭。眼淚早在那些為人質的日子里流干了。她只是覺得很累,累到骨頭縫里都在發酸。但在這極致的疲憊里,又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蘇醒——那是多年來被壓抑的警惕,被掩蓋的鋒芒,被溫情軟化了的堅硬。
她睜開眼,看向自己的手。這雙手,曾經織過布,種過地,也曾經在深宮里批閱過奏章,打理過朝政。它不只是皇后的手,更是呂雉的手。
車窗外,未央宮的宮墻一重重退去。呂雉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日子似乎恢復了平靜。
新來的宮人們手腳勤快,言語謹慎,將寢殿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們不敢多問,不敢多看,做事時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呂雉不再提起翠兒他們,就像那十四個人從未存在過。
劉邦偶爾會來。有時是午后,有時是傍晚,總是在她抄經的時候。他會站在她身后,看她寫字,看一會兒,說幾句閑話,然后離開。呂雉總是恭順地回應,起身行禮,目送他離去。兩人之間維持著一種表面的平和,但誰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碎了,補不回來了。
宮里的風向也開始變了。
戚夫人來得越來越勤。她總是帶著小兒子劉如意,在宣室殿一待就是大半天。宮人們私下議論,說陛下喜歡如意公子喜歡得緊,常常抱著他批閱奏章,還親自教他認字。戚夫人的父親和兄弟,也開始在朝中擔任要職,雖然品級不高,但位置關鍵。
這些消息,呂雉都知道。周女官每天都會來匯報,事無巨細。呂雉聽著,從不評論,只是偶爾會問一兩句細節。
“戚夫人昨日在宣室殿待到幾時?”
“回娘娘,快到酉時才走。陛下留她用了晚膳。”
“如意公子最近在讀什么書?”
“聽說已經開始讀《詩經》了,陛下親自挑的老師。”
呂雉點點頭,繼續抄她的經。墨汁在竹簡上暈開,形成一個圓圓的點,像一顆痣。她盯著那個點看了片刻,然后輕輕刮去,重新寫。
她開始頻繁地召見太醫。
不是看病,是請平安脈。每隔三五天,就會有太醫來請脈,不同的太醫,輪流著來。呂雉總是很配合,伸手,閉眼,等太醫診完,再問幾句養生之道。太醫們戰戰兢兢,回答得小心翼翼。
直到有一天,來的是劉太醫。這位老太醫在宮里待了四十年,侍奉過三代君主,資歷最老,也最謹慎。他診脈時,呂雉忽然開口。
“劉太醫,本宮近日腳底長了一顆痣,你看看。”
劉太醫一愣,連忙躬身:“娘娘,這……這不合規矩。腳底之疾,當由專司女科的太醫……”
“本宮讓你看。”呂雉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劉太醫不敢再推辭。宮人端來溫水,伺候呂雉洗了腳,又拿來軟墊讓她踩在上面。劉太醫跪在腳踏前,湊近了仔細看。
那顆痣還在腳心,顏色似乎更深了些,邊緣清晰,微微凸起。劉太醫看了很久,還用手指輕輕按了按周圍。
“如何?”呂雉問。
劉太醫退后兩步,伏在地上:“回娘娘,這……這是一顆普通的痣。只是位置少見,長在足心。老臣愚見,并無大礙。”
“真的?”呂雉盯著他,“陛下也曾看過這顆痣,當時神色有些異樣。劉太醫,你在宮中多年,可曾聽過什么說法?關于腳底長痣的說法?”
劉太醫的身子僵住了。他伏在地上,半天沒說話。殿里很靜,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
“劉太醫。”呂雉的聲音冷了下來,“本宮知道,陛下曾經問過你類似的事。你當時是怎么回答的,現在,就怎么告訴本宮。”
劉太醫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石板上,冷汗一層層冒出來。
他確實記得。
那是半個月前,陛下秘密召見他,問的就是腳底長痣的征兆。
他當時說了實話——
他說完,陛下沉默了許久,然后揮揮手讓他退下。
第二天,就傳來了皇后宮中十四人被杖斃的消息。
“娘娘……”劉太醫的聲音在發抖,“老臣……老臣不敢說。”
“說。”呂雉的聲音很平靜,“你說了,本宮保你全家平安。你不說,本宮也有辦法知道,但到那時,本宮就保不了你了。”
劉太醫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冷汗順著劉太醫的鬢角滑落,滴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他伏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說!”呂雉猛地一拍鳳椅扶手,眼中寒光四射。
劉太醫渾身一顫,終于崩潰,聲音破碎地吐了出來:“是……是帝王之相!老臣……老臣在古籍中見過記載,腳踏七星,能掌天下兵!這是……這是紫微帝星下凡的征兆啊!”
說完,他整個人癱軟在地,不敢抬頭。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呂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隨即又涌上一股猙獰的潮紅。她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空地,仿佛能透過地板看到那個正在椒房殿里熟睡的孩子——劉盈。
帝王之相?掌管天下兵?
她費盡心機,毒殺劉如意,殘害戚夫人,甚至不惜背上千古罵名,為的是什么?就是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太子之位,為了讓他將來能安穩地坐上那張龍椅!
可現在,劉太醫卻告訴她,那個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幾乎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戚夫人,她生下的兒子劉如意,腳底竟然有這種“帝王之相”?
不!這不可能!
呂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劇烈的疼痛讓她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絲。她忽然想起了半個月前,劉邦看過那孩子腳底的痣后,那復雜難辨的眼神。原來,不是因為父子情深,而是因為……忌憚!
劉邦也知道了!他知道那個孩子有帝王之相,所以才會在臨終前反復叮囑,要善待劉如意!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殺意席卷了呂雉。她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容忍!
“來人!”呂雉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殿內的死寂。
兩名宮女戰戰兢兢地走進來。
“去,把趙王劉如意,給本宮‘請’到永巷來!”呂雉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是。”宮女們不敢多言,匆匆退下。
劉太醫趴在地上,渾身冰冷。他知道,又一條人命,不,是又一場滔天的血案,要因為他的一張嘴而發生了。
二、永巷驚變
趙王劉如意此時正和周昌在一起。周昌是劉邦的老臣,也是劉如意的老師,他為人耿直剛強,呂雉對他有幾分忌憚,所以之前幾次想召劉如意進宮,都被周昌以“王年幼,需讀書”為由強硬地擋了回去。
但這一次,呂雉學聰明了。
她派去的不是太監,而是全副武裝的羽林軍。冰冷的刀鋒架在周昌的脖子上,為首的將領面無表情地宣讀著太后的懿旨:“奉太后令,趙王劉如意涉嫌謀逆,即刻押入永巷候審!抗旨者,殺無赦!”
周昌雙目圓瞪,須發皆張,他指著那將領的鼻子破口大罵:“狗賊!太后這是要行呂后之事!趙王何罪之有?!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再多的怒罵也擋不住冰冷的刀槍。年僅十歲的劉如意,被兩個士兵像拎小雞一樣從房間里拖了出來。他嚇得臉色慘白,哭喊著“周師救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拖向那條深不見底的、被稱為“宮中地獄”的永巷。
周昌無力地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他知道,這一次,誰都救不了那個孩子了。
? 三、最后的晚餐
永巷深處,一間陰暗潮濕的囚室里。
劉如意被扔在地上,瑟瑟發抖。他抬起頭,看到了坐在高處的呂雉。呂雉的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那笑容讓他感到徹骨的寒意。
“孩子,餓了吧?”呂雉溫柔地問道,仿佛一個慈祥的祖母。
她拍了拍手,宮女們魚貫而入,端上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劉如意又餓又怕,看著那些飯菜,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吃吧,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呂雉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吃完這頓飯,本宮就送你去見你父皇。”
劉如意雖然年幼,但也聽出了這話里的不對勁。他恐懼地往后縮了縮,不敢去動筷子。
呂雉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變得陰冷:“怎么?不給本宮面子?”
她一揮手,兩個宮女立刻上前,捏住劉如意的嘴,強行往他嘴里灌酒、塞肉。
劉如意被嗆得劇烈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在這混亂中,他無意間瞥見了呂雉的腳。
呂雉的鞋襪不知何時褪去了一半,露出了一截蒼白的腳踝。而在她的右腳腳底,隱約可見幾顆排列奇特的黑痣。
那一瞬間,劉如意停止了掙扎。他想起了父皇曾經抱著他,指著天上的北斗七星,給他講的故事。父皇說,腳底有七顆痣,排成北斗狀,那是天子的象征。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呂雉腳底的那幾顆痣。
呂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縮了縮腳,但隨即又冷笑一聲,索性將腳完全露了出來,湊到劉如意面前。
“看清楚了,小雜種。”呂雉的聲音低沉而惡毒,“你以為你腳底那幾顆痣是什么好東西?那是催命符!是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禍根!”
她伸出涂著鮮紅丹蔻的指甲,指著自己腳底的痣:“看到了嗎?我的腳底也有!而且比你的更像北斗!這天下,只能有一個天子!既然老天給了你這種命,那我就只好送你去見老天了!”
劉如意徹底絕望了。他終于明白,自己和母親的悲慘命運,從他生下來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四、結局
半個時辰后,永巷深處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即歸于死寂。
宮女們端走了那桌幾乎沒動過的酒菜。囚室的地上,劉如意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嘴角流著黑血,眼睛死死地瞪著,仿佛在控訴著這世間的不公。
呂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神色冷漠地走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寢宮,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那張略顯憔悴的臉。
她喚來侍女,打來一盆熱水,親自洗了腳。然后,她抬起腳,仔細端詳著腳底的那幾顆痣。
燭光搖曳,那幾顆痣的形狀在她眼中不斷變幻,時而像北斗,時而又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帝王之相?”呂雉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凄厲的弧度,“這天下,從來就不是靠幾顆痣就能坐穩的。”
她猛地合上腳,從妝奩里取出一根銀針,在燈火上燒了燒,然后狠狠地刺向腳底的那顆最像“天樞”的痣!
“滋”的一聲輕響,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呂雉疼得渾身一顫,卻死死咬著牙,沒有出聲。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她卻只是死死地盯著那顆被她挑破、流出膿血的痣。
從此以后,她的腳底,再無“北斗”。
她以為,毀了這顆痣,就能毀掉所有的威脅,就能保住她兒子的江山。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挑破這顆痣的同一時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代國,一個名叫劉恒的少年,正赤著腳在河邊奔跑。清澈的河水倒映出他俊秀的面龐,也倒映出他腳底那清晰可見的、七顆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黑痣。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悄然轉動。
而呂雉,這個一生機關算盡的女人,最終只能在無盡的猜忌和血腥中,走向她早已注定的、眾叛親離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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