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機器人鼻祖iRobot黯然退場

過去兩周被當做"機器人概念股"熱炒的iRobot公司，宣布提交破產保護申請。公司同時宣布重組協議，將退市并成為中國代工廠的全資子公司。近年來，面對市場沖擊，公司被迫持續降價，形成"成本上升—售價下調—利潤萎縮"的惡性循環。這家曾定義家用掃地機器人品類的企業，如今走到資不抵債的境地。

業績虧損、資不抵債

危機起源于12月初，iRobot官網披露了一份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文件，這份文件暴露出iRobot當前正陷入極其嚴峻的危機中。由于面臨嚴重的流動性危機和債務違約風險，iRobot的主要合同制造商Picea通過其子公司Santrum收購了iRobot總額1.91億美元的未償還貸款，成為其主要債權人。而這家名為Picea的新債權人，實際是來自中國深圳的供應商——深圳市杉川機器人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杉川"）。

早在2025年3月，iRobot就宣布，正在評估多項方案，包括但不限于考慮出售資產或進行戰略交易，以及對債務進行再融資。但到10月下旬，一位潛在買家經過長時間的獨家談判后，最終選擇了退出。

此時，一家新債權人在文件中浮出水面，它就是Picea——iRobot的主要合作制造商杉川。2025年11月24日，杉川通過其子公司Santrum從原始債權人凱雷集團關聯方手中收購了iRobot總額1.91億美元的未償還貸款（本金+利息），由此成為iRobot的主要債權人。此外，截至同一時期，iRobot欠杉川1.62億美元的產品制造費用，其中9090萬美元已逾期。

這也意味著，iRobot當前共計欠杉川超3.5億美元，約合25億元人民幣，而iRobot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總額僅有2480萬美元。

據iRobot方面透露，目前正與杉川就雙方共同認可的解決方案進行磋商，旨在解決公司拖欠杉川款項的問題，并尋求獲取額外資金以維持日常運營的替代方案。

iRobot的流動性危機可謂迫在眉睫。在2024年財報中，審計師在審計報告中出具了一段對"持續經營能力"存在重大疑慮的說明性段落。根據相關信貸協議，iRobot仍需要杉川方面提供信貸展期許可，否則構成信貸違約，iRobot可能被迫大幅縮減或停止運營，并可能申請破產保護。

2025年三季報披露，iRobot三季度營收僅1.46億美元，較2024年同期下降24.6%，利潤方面更是從去年同期盈利1510萬美元轉為虧損990萬美元。iRobot也坦言，2026年財報仍需杉川方面持續提供豁免條款。

2022年成分水嶺

1990年創立的iRobot，是一家全球領先的消費機器人公司。它于2002年推出了首款Roomba掃地機器人，也被業內稱為掃地機器人"鼻祖"，公司于2005年在納斯達克上市。

iRobot創始人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羅德尼·布魯克斯、科林·安格爾和海倫·格雷納。創立之初，他們瞄準的是廣義機器人賽道，而非局限于掃地機器人。"當時我們決定要建立一個專注于生產實用性機器人的公司。"安格爾此前曾向媒體表達自己的初衷。

在很長一段時間，iRobot研發了很多先進、實用的機器人，包括在戰爭中能夠減少人員傷亡的軍用機器人、高精度的"金字塔漫游者"探險機器人、美國"9·11"事件中深入世貿中心廢墟下協助搜索生還者的安防機器人、深入福島核電站輻射區幫助關閉核反應的特種機器人等。而2002年Roomba掃地機器人的研發上市，推動了iRobot在商業上的快速增長。

但到了2022年，iRobot的業績卻急轉直下。公開數據顯示，iRobot 2022年營收同比下降24%至11.834億美元（約81.18億元人民幣），凈利潤由盈轉虧，凈虧損2.863億美元。

從iRobot的2022年年報披露的區域收入看，其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2022年的收入同比下降43%，美國收入下降18%，日本收入下降6%。在中國市場，iRobot也面臨著中國本土清潔電器品牌的激烈競爭。

據此前媒體報道，在美國掃地機器人市場，iRobot一度擁有超過80%的市場占有率。但在IDC咨詢今年二季度發布的報告中，iRobot在全球的市場份額已經跌至7.9%。

在資本市場，公司股價曾在2021年一度高達197.4美元，市值超過60億美元。而上周五股價僅為4.3美元，市值1.4億美元。周一開盤后，公司股價繼續大幅下跌，觸發臨時停牌，暫停交易前下跌近69%。

"對等關稅"影響

iRobot的破產申請其實早有預兆。近年來，面對來自中國競爭對手的挑戰。當石頭、云鯨等中國品牌普及激光雷達導航與自動洗拖布技術時，iRobot仍堅守傳統視覺導航方案，2022年才推出首款掃拖一體機，較中國企業晚五年以上。同時其旗艦產品維持超1000美元高價，是中國同類產品的3倍。

由于售價居高不下，iRobot產品銷量持續下滑，被迫展開裁員。2025年初，iRobot就在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文件中指出，公司面臨持續經營風險。

2022年，亞馬遜擬以約17億美元全現金收購iRobot，意圖增強其智能家居設備穩定性。但這筆收購案受到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歐盟等的反壟斷審查。2024年1月，亞馬遜又曾計劃以14億美元收購iRobot，這一交易本有望為iRobot帶來新的發展機遇，然而，由于歐盟監管機構的反對，交易最終未能成行。

家電圈分析師許意強表示，iRobot的困局主要由兩方面組成。一是新晉品牌增多，本土市場失守。除去聲量較高的科沃斯、石頭以外，iRobot也在承受著例如Shark、三星等智能清潔品牌的沖擊，其中Shark的市場增長明顯，在多個排行榜中暫居第二。二是新鮮技術匱乏，難以在高速增長的市場中抓到籌碼。iRobot自2017年以來就將中國列為重點市場，但其產品布局、市場策劃均有"水土不服"的跡象，導致市占率下滑嚴重，營收下降明顯。

而美國政府今年4月推出所謂的"對等關稅"成為壓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財報顯示，iRobot的掃地機器人產品主要在越南生產，以利用東南亞的制造成本優勢。然而，2025年美國對從越南進口的家用電器（包括吸塵機器人）加征高達46%的關稅，直接沖擊其成本結構。據公司披露，該關稅預計在2025年為iRobot額外增加約2300萬美元的運營成本，嚴重侵蝕本已微薄的利潤空間。

北京商報記者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