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龔自珍寫下一首“拍馬屁詩”，短短28個字，卻夸得人心花怒放

在清代，就有一位大詩人，他僅僅用了短短的28個字，就寫出了一首被后世戲稱為“史上最高級馬屁詩”的作品。

這首詩夸人夸得清新脫俗，讓人聽了不但不覺得油膩，反而感覺如沐春風，心花怒放。

二十八個字的詩句

這首詩的全貌是這樣的：

游山五岳東道主，擁書百城南面王。

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寥寥四句，二十八個字，字字千鈞，把一個人夸到了天上。你看，第一句就說，您就是游遍五岳名山時的主人；第二句更厲害，說您家里的藏書，就像擁有一百座城池的君王。最后兩句的情感抒發更是達到了頂峰，說在成千上萬的人群里跟您握了一次手，那精神上的芬芳，讓我的衣袖香了整整三年。

這樣的贊美，可以說是夸張到了極致。但讀完之后，我們感受到的不是露骨的奉承，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真誠與敬佩。這就引出了一個巨大的疑問：龔自珍是誰？他可是那個高喊“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硬骨頭文人，是那個對晚清社會發出“九州生氣恃風雷”般吶喊的思想家。

這樣一個性格耿直、甚至有些狂狷的知識分子，怎么會寫下如此一首“拍馬屁”的詩呢？能讓他用這么高的規格去贊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權傾朝野的王公大臣，還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賈？都不是。

這首詩所贊美的對象，既非王侯也非巨富，而是龔自珍生命中一位極為重要的朋友。

被贊美的人，學者宋翔鳳

這首詩的題目叫做《投宋于庭翔鳳》，標題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詩里被盛贊的人，名叫宋翔鳳，字于庭。

提到這個名字，今天的大多數人可能會感到陌生。他不像李白、杜甫那樣家喻戶曉，也不像曾國藩、左宗棠那樣在晚清政壇上呼風喚雨。

宋翔鳳他首先是一位學者，一位在經學領域有著深厚造詣的大學問家。

他和龔自珍的相識，要追溯到嘉慶二十四年，也就是1819年。那一年，年輕的龔自珍正在京城，準備著關乎自己前途的科舉考試。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比自己年長13歲的宋翔鳳。

雖然有著年齡上的差距，但兩人一見如故，在學術思想上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很快就發展成了一段“忘年之交”。

他們的友誼，并非簡單的詩酒唱和，而是建立在深厚的學術與思想交流之上。宋翔鳳和龔自珍都對今文經學，特別是《公羊傳》有著濃厚的興趣和深入的研究。

在那個思想沉悶的年代，能找到一個可以深入探討學問、交流思想的知己，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宋翔鳳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龔自珍外祖父、大學者段玉裁的學生。這樣算起來，宋翔鳳和龔自珍之間，還隔著一層師門的淵源。這層關系，無疑讓他們的交往更加親密無間。

當時的龔自珍，雖然才華橫溢，但在仕途上卻屢屢不順，心中充滿了苦悶和憤世嫉俗的情緒。而年長的宋翔鳳，則像一位溫厚的兄長，時常在學問和人生上給予龔自珍指點和寬慰。

在龔自珍眼中，宋翔鳳不僅是一位學識淵博的前輩，更是一位能夠理解自己內心苦悶、在精神上給自己帶來慰藉的良師益友。

看“馬屁”如何拍得驚為天人

現在，讓我們回到這首詩本身，逐字逐句地來感受一下，龔自珍是如何把贊美的話說得如此精妙絕倫，又是如何讓這首詩超越了普通的奉承，成為千古名作的。

我們先看第一句：“游山五岳東道主”。

“東道主”這個詞，我們今天還在用，意思就是主人。五岳，指的是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是中國最有名的五座大山，是壯麗河山的象征。

龔自珍說，宋翔鳳您就是游覽這五岳名山時候的主人。這顯然是一種夸張的說法。宋翔鳳并不是山的主人，他也沒有權力掌管這些地方。

但這個夸張用得非常巧妙。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您的知識就像這五岳一樣淵博、宏大，您的胸懷就像這天地一樣開闊。和您一起談論天下山川地理、歷史文化，您都了如指掌，侃侃而談，就好像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一樣，一切都裝在您的心里。

接著看第二句：“擁書百城南面王”。

這一句的稱贊，更是直接把宋翔鳳的學者身份推向了頂峰。“擁書百城”是一個典故，意思是形容一個人的藏書非常豐富，就好像擁有了一百座城池一樣。

而后面三個字“南面王”則更為厲害。在中國古代文化里，“南面”是帝王的專屬朝向，君臨天下者，都是坐北朝南的。所以“南面王”就是指真正的君主。

龔自珍把這兩個意象結合在一起，意思就是說，宋翔鳳先生，您在您的知識世界里，就是一位擁有百城之地的君王！您是自己精神王國的絕對主宰。

對于一個把讀書和做學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知識分子來說，還有比這更高的贊譽嗎？龔自珍沒有夸宋翔鳳有錢，也沒有夸他官大，而是直接肯定了他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領域里，達到了“王者”的境界。

前兩句，一句寫胸懷與見識，一句寫學問與地位，已經將宋翔鳳的形象塑造得無比高大。但龔自珍覺得還不夠，他要將這份情感，從仰望的贊美，拉回到兩個人真摯的友誼上來。

于是，便有了后兩句：“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這兩句詩，是整首詩的情感升華，也是它最動人的地方。“萬人叢中”，描繪了一個宏大的場景，人山人海，喧囂嘈雜。

在這樣一個環境里，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大多是擦肩而過，轉瞬即忘。但詩人偏偏就在這茫茫人海中，與宋翔鳳有了一次“握手”的交集。這個“一握手”，看似是簡單的身體接觸，實則象征著兩人精神上的溝通與相遇。

這次相遇，帶來了什么樣的結果呢？“使我衣袖三年香”。這當然不是說宋翔鳳手上有什么香料，把龔自珍的袖子弄香了。這里的“香”，是一種精神上的香氣，是品德、學識、智慧的芬芳。

“三年”是一個虛指，在中國古詩詞里常常用來表示時間之長。比如我們常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龔自珍用“三年香”來形容一次握手帶來的影響，將無形的精神交流，轉化成了可以被嗅到、可以被長久感受到的具體意象。

超越奉承，是為知己者歌

通篇分析下來，我們就能明白，為什么龔自珍這首詩能被譽為“史上最高級的馬屁詩”了。

它的贊美非常有分寸感和針對性。龔自珍非常清楚宋翔鳳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是一個純粹的學者，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學問。所以，龔自珍的贊美，沒有一個字提到金錢、權勢，而是全部集中在學識、胸襟和人格魅力上。

夸人要夸到點子上，龔自珍的每一句贊美，都正中宋翔鳳的內心，讓他感受到的是來自知己的認同，而非下屬的奉承。

它的表達方式充滿了藝術性和想象力。“五岳東道主”、“百城南面王”，這些比喻，既大氣磅礴，又貼切無比，將一個學者的精神世界描繪得如同一個真實的王國。

而“衣袖三年香”，更是神來之筆，將抽象的精神感染力，化為具體可感的嗅覺體驗，意境悠遠，令人回味無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首詩的落腳點是真摯的友誼。詩歌的前半部分雖然極盡贊美，但后半部分卻巧妙地將視角轉回到了“我”與“你”的關系上。

“萬人叢中一握手”，強調了相遇之不易與緣分之可貴。“使我衣袖三年香”，則突出了這份友誼對“我”產生的深遠而美好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