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楊得志生病后，醫院見他級別高不敢處理，軍委：派專機來北京

1975年3月中旬，一個陰雨不歇的清晨，西長安街的警衛崗突然接到空軍指揮所加急口令：當日午后，將有一架由武漢起飛的伊爾-18專機抵達西苑機場，機上載有一位重量級首長。命令只說八個字——“全程綠色通道”，其它一字未提。不到一小時，解放軍總醫院、總參作戰部與空軍運輸部隊的值班電話已被接得滾燙，所有人都猜到，必然是軍委大員出了狀況。

與此同時，武漢軍區總醫院外科病房里，楊得志正半躺在病床上和老警衛員閑聊。醫生剛為他做完解剖刀量級的小手術引流，血壓倒是穩住了，可炎癥指標居高不下。院長和幾位科主任守在門口，臉上寫滿為難：將近年過花甲的正大軍區司令，誰敢輕易在地方動大刀？一位主任低聲嘀咕：“我們再拖下去風險更大?！贝蠹覅s異口同聲：“先送京，保險?！庇谑潜阌辛四羌堧妶蟆敖ㄗh軍委派機，立即轉院”。

傍晚五時許，專機落地。機艙門打開，楊得志腳步沉穩，一身列寧裝依舊挺括，額頭卻覆著細汗?！靶±睿銈冑M心啦?！彼麑ω撠熃訖C的值班師長輕聲一句，仍不忘先敬軍禮。幾名醫護剛剛扶他上救護車，楊得志便主動匯報情況：“昨晚陪外賓，多喝了幾杯，凌晨突感小便疼痛、頻繁。我以為是普通泌尿系統感染，誰知一早就挺不住了。”寥寥數句，把癥狀、時序和已做處置交代得分毫不差。醫護都暗暗點頭：老司令行軍打仗的條理，一到醫院也沒丟。

轉入解放軍總醫院后，外二科值班的李炎唐副主任醫師被臨時召回。李炎唐檢查完武漢方面的病歷，發現對方的應急切口位置精準，對癥支持治療也算及時，遂提出先做心電監測，排查心衰并發，再行進一步診斷。蒲榮欽副院長拍板同意，立即通知內科、麻醉科連夜會診。有人擔心中央批復來不及，蒲院長一句“先準備，方案成熟再請示”讓眾人心里踏實不少。

第二天下午，一份近兩千字的手術建議書便通過總醫院值班系統送達軍委辦公廳。文件里把楊得志的尿路梗阻、感染擴散風險及手術團隊詳細列出，字字精準，無夸飾。葉劍英元帥批示只有十二個字：“同意手術，全力保證，隨時通報。”有意思的是，他在批示末尾又添了一句“勿使首長勞心”。外科同仁拿到回電，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3月20日清晨，手術室燈光戰戰兢兢。臺上主刀的郭厚銓主任提出微創切除加造瘺雙保險方案，時間最多一小時半。楊得志進場前還打趣：“郭主任，打仗我指揮，你上刀臺我聽你?！痹捯魟偮?，麻醉師推注藥物，他便穩穩睡去。九十分鐘后，切口縫合完畢，病灶被完整切除，血壓脈搏平穩，手術成功。李炎唐摘下口罩，抹去汗珠，對身旁護士嘟囔一句：“這下風浪算熬過去?！?/p>

術后第三天，楊得志下床踱步，仍舊笑意不減。他主動請護士把床頭電話接通，第一通撥給武漢軍區：“手術順利，你們別擔心。”第二通致電在外開會的夫人邱蔚：“情況穩定，用不著專程來京?！闭f完又叮囑值班醫師：“同志們別老守著我，病房里小戰士更需要你們。”那種不愿因個人身份影響他人的習慣，在軍中早已口口相傳。

住院期間，探視的老戰友絡繹不絕。楊勇拄著拐杖趕到病房，兩位“大小楊”相見，先握手再哈哈大笑：“老伙計，這回輪到你躺槍！”楊勇轉身對醫生說：“我們當年飛奪瀘定橋，他在前面扛著機槍，我在后面背著子彈，賭的就是命硬。這回換你們護著他?！蹦嵌螌υ掚m短，卻給年輕醫護留下深刻印象。

休養一月，復查指標全線轉陰，楊得志申請出院?！拔业萌ジ鲙煾鲌F跑跑——久坐病床，兵馬生銹?！痹悍秸遄煤笕詻Q定再觀察幾日。李炎唐委婉勸阻：“首長，眼下形勢復雜，您再歇幾天?！睏畹弥静辉賵猿?，笑著攤手：“服從命令?！贝颂幉恍瓒嘌裕械娜硕贾?，1975年的政治氛圍遠稱不上寧靜。

1976年1月，李炎唐接到前往廣州軍區為外賓會診的通知，順道要到武漢替楊得志復查。恰逢1月15日周恩來總理追悼大會結束，醫院代表團當晚便動身南下。抵漢時，戎裝未脫的楊得志已在招待所門口等候，與來自北京的醫護逐一握手：“辛苦諸位，別急著進醫院，先吃口熱豆皮。”復查結果理想，只有輕微腎區鈣化，屬正常老化狀態。眾人心中懸石落地。

席間提及周總理，楊得志聲音低沉：“昨兒長江上汽笛整整一晝夜，軍港的號手吹破了嘴?！睅拙漭p描淡寫，桌旁七八位硬漢一時都沒出聲。那種共同的失落，只能默默舉杯代替。

完成廣州任務返京，李炎唐特地在武漢中轉，與軍區總醫院同志探討后續保健方案：清淡飲食、控制酒量、半年一次影像復查，不得再大意。數月后，楊得志調任總參謀長，到北京復檢時碰到李炎唐，總說一句：“身體還行吧？可別學我胡來?！迸杂^者聽著像玩笑，更像囑托。

自紅軍時期起，楊得志打過長征、抗戰、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槍林彈雨中存活下來，倒栽在一場泌尿系統小病上，他自己都覺得啼笑皆非。但他也清楚，比起槍彈，麻痹與大意更致命。他常對身邊參謀嘮叨：“年紀上來了，打仗靠人，保命靠醫生?！边@句話后來在總參辦公室傳成了口頭禪。

楊得志從病床走回指揮席，再度披掛上陣，持續到1987年離任總參謀長。此后每次體檢，他都主動把指標、用藥寫在小本子上留給軍醫，“免得再折騰你們”。不得不說，老將軍的嚴謹從來貫穿始終。有人問他為什么對醫療意見如此配合，他拍拍腿笑答：“這算不得紀律，但比紀律還要命。”

縱觀那年的轉院、會診與手術，不過十來天，卻折射出一個時代的醫療決策機制：軍區自評風險，中央果斷拍板，醫療班子專人盯控，程序與情面均不耽誤。楊得志在戰場勇猛，在病房從容，兩種狀態卻同根生——對組織的信任，對自我的約束?；蛟S正因如此，他才能在之后十余年繼續為部隊現代化建設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