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東明縣大屯鎮新時代文明實踐廣場上鼓聲震天、人頭攢動。隨著氣勢雄渾的“羊抵頭鼓舞”激情上演,一年一度的農村文化藝術節在村民的歡呼聲中拉開帷幕,領舞的正是年過半百卻精神抖擻的王中霞。
據史料記載,羊抵頭鼓舞初稱“角抵舞”,源自上古黃帝時代,以其剛勁雄壯、動作形似羊抵角的獨特風格流傳至今。2009年,它被列入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背后離不開王中霞十余年的執著堅守。
生于大屯鎮王菜園村的王中霞,自幼與鼓結緣。“小時候最愛趕廟會,看鼓舞表演,回來就學著比劃。”她回憶道。70年代中期,黃河泛濫,年幼的她隨父母固堤時,首次目睹羊抵頭鼓舞在治黃工地上為勞動者吶喊助威的震撼場面。“那鼓聲如驚雷,舞姿似猛羊相抵,一下子撞進了我的心里。”一顆非遺的種子自此深埋。
2006年,37歲的王中霞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學鼓!然而,面對“傳男不傳女”的祖訓,老支書連連搖頭:“妮啊,這手藝傳了你,往后咋辦?”
“我絕不讓它失傳!”王中霞的執著打動了老支書,成為第五代傳人王友生、王盼生的首位女弟子。學鼓路漫漫:記譜慢、家務重、農活忙,她見縫插針地練——吃飯敲桌、洗衣擊盆、下地背譜,那股癡迷勁兒讓鄉親們既詫異又感動。
更艱難的是組建女子鼓舞隊。當時農村婦女囊中羞澀,丈夫外出打工,對妻子“不務正業”頗多微詞。為籌集鼓舞隊經費,王中霞帶著姐妹們賣自家的玉米,走進板廠拉贊助,10元、20元地湊。她還巧妙地對接鎮就業服務站,將鼓藝訓練與巾幗創業結合,爭取培訓補貼,讓姐妹們在傳承文化的同時有所收入,最終贏得了家人的支持。
“村里演出只是第一步,要讓瑰寶走出去!”王中霞意識到,搶救瀕臨失傳的鼓譜刻不容緩。她尋訪老藝人,一字一句記錄鼓點,反復核對求證,最終將殘譜整理完整。在縣文化館專家的協助下,她編撰出《羊抵頭鼓舞教學手冊》,讓口傳心授的技藝首次實現標準化傳承。
經費短缺時,她借遍鄰里湊足2000元,為隊伍置辦新裝。雖然困難重重,但她傳承的決心毫不動搖。“那時就想,哪怕穿草鞋也要把鼓打響!”回憶過往,她的眼中閃著光。
轉機出現在2009年。借山東省非遺評選的東風,羊抵頭鼓舞成功躋身省級非遺名錄。王中霞的付出終獲認可,她成了十里八鄉的“紅人”——婚喪嫁娶、迎送新兵,皆邀鼓舞隊助陣。
她不滿足于此,大膽創新:從四面鼓增至八面鼓,更新服飾,創新舞步,增強表演性;更將鼓舞融入鄉村治理,在鎮新時代文明實踐廣場上開展“鼓韻傳新風”演出,用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宣傳移風易俗、鄉村振興。
榮譽接踵而至:2018年羊抵頭女子鼓舞隊獲香港廣場舞大賽一等獎、2019年大屯鎮獲評“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面對眾多榮譽,王中霞始終謙遜:“是這門藝術本身打動了人。”鼓舞隊有所發展后,她順勢推動“非遺+旅游”,打造特色文旅線路,讓鼓聲成為帶動鄉村發展的強音。
如今,58人的鼓舞隊薪火興旺,但王中霞想得更遠:“傳承不能斷代!”55歲的她走進東明縣第二實驗小學,手把手教孩子們打鼓。參與編寫校本課程,組建校園鼓舞社團,至今已有300余名學生系統地學習了羊抵頭鼓舞。孩子們鏗鏘的鼓點,正是非遺未來的希望。
“只要鼓聲不停,文化就能一直活下去。”王中霞撫摸著相伴自己半生的鼓槌,目光堅定。從黃河岸邊的少女到非遺傳承的擎旗者,她用巾幗擔當擊響了穿越千年的鼓點,更讓這門古老藝術在新時代的沃土中生生不息。
菏澤報業全媒體記者 彭傳軍 通訊員 劉漢功 徐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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