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吉軍,新媒體:漢唐智庫!
自1980年以來,美國已出現15次政府“停擺”。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公共政策教授琳達·比爾姆斯說,制度失靈是聯邦政府“停擺”的根本原因。美國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達雷爾·韋斯特直言,聯邦政府“停擺”反映出美國政治精英“無能”,全世界都看到“美國不知道如何治理自己”。華盛頓居民盧娜表示,兩黨一直這樣爭斗下去,“什么都不會改變,只會讓解決問題變得更困難”。美國蓋洛普咨詢公司最新民調顯示,民眾對國會的支持率下跌至15%。另一項民調顯示,超六成受訪者認為民主、共和兩黨并不關心民眾切身利益。
美國黨爭現象,在中國古代歷史上有很多血淋淋的教訓,或許預示著美國國祚不長了。
中華文明萬年綿延不絕,但王朝更替似乎是無解的鐵律。幾個強大的王朝,東漢、大唐、北宋、大明,在某種層面是被黨爭內斗玩垮了。
不論是非,不論對錯,只講利益,只講立場,給千年黨爭下了一個最精準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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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東漢非黑即白的鬧劇!
黨爭開始鬧得最兇的,當數東漢末年。
那時候的斗爭特別單純,單純到讓人覺得可怕。一邊是讀書讀傻了的士大夫群體和太學生,另一邊是伺候皇帝的宦官。
這幫讀書人覺得自己特高尚,天天聚在一起搞清議,互相吹捧誰是天下名士,然后指著宦官的鼻子罵他們是豺狼。
這其實就是典型的非黑即白:你要不是我的朋友,那你就是奸臣。
結果呢?宦官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皇帝告狀,來了個黨錮之禍。把這幫自詡清高的讀書人往死里整,要么殺頭,要么終身禁考。
一通亂拳打下來,朝廷的根基全斷了。
東漢王朝雖然還在,但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只等黃巾起義和董卓入京來給它最后一擊。
?二、唐朝貴二代與做題家死磕!
到了唐朝,黨爭形式比漢末更加高級了,最著名的是“牛李黨爭”。
這事兒說開了特別沒意思,就是貴二代和做題家的對抗。
李黨(李德裕那幫人)普遍出身豪門,依靠祖上蔭庇,講究的是門第和家世。
牛黨(牛僧孺那幫人)主要是科舉上來的寒門子弟,靠著熬夜背書考出來做官。
這兩撥人互相掐架,完全看站隊定立場。
你是豪門出身,你說天是藍的,做題家非要說天是黑的;
你是科舉上來的,你建議打藩鎮,豪門那幫人為了惡心你,偏要主張求和。
唐文宗當皇帝看著底下這兩幫人天天互噴,曾經絕望地感嘆:“去河北賊易,去朝廷朋黨難。”
意思是滅掉外面造反的軍閥容易,想讓這幫搞內斗的大臣閉嘴太難了!
在這場漫長的消耗戰中,最倒霉的是那些無辜的名臣。
李商隱,那個寫出“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大詩人,就是被這場黨爭碾碎的典型。他的恩師令狐楚是牛黨,但他娶了李黨王茂元的女兒。在非黑即白的邏輯下,他被定義為背叛師門。
牛黨罵他忘恩負義,李黨也防著他,導致他一生才華橫溢卻仕途潦倒。
名相李德裕,能力極強,政績斐然。但是牛黨一上臺,他的功勞瞬間就成了罪狀。為了打擊他,政敵能把一個貪官的案子翻過來,硬說成是李德裕迫害忠良。最終,這位一代名相被貶到了海南島,凄涼死去。
三、北宋,政見不同變成生死對決!
如果說唐朝是意氣之爭,北宋的新舊黨爭就是赤裸裸的生死局。
范仲淹、歐陽修、富弼等人主持的慶歷新政,因為歐陽修一篇奇葩文章《朋黨論》,大談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被政敵進讒言,失去了宋仁宗的信任,導致新政失敗。
奇怪的是,無論哪個皇帝在位,整個宋朝,自始至終未能擺脫奸臣的陰影!
宋神宗算是自強之主,任用王安石主持變法,但是從開始變味了。在王安石的風騷操作下,變法本來是為了富國強兵,結果變成了站隊游戲。
熙寧年間,王安石推行變法,朝堂分裂為支持新法的“新黨”與反對變法的“舊黨”。哲宗即位初年,高太后垂簾聽政,啟用司馬光等舊黨大臣,盡廢新法,史稱“元祐更化”。
那九年(1086–1093),蘇軾、蘇轍、呂公著、范純仁、程頤等人主政,力圖恢復祖宗舊制,安撫民生。
哲宗親政后,對高太后時期的政策極為不滿,轉而重用章惇等新黨人物,重啟新法,打壓舊黨,號為“紹述”,意為繼承神宗遺志。
到了徽宗即位,政局一度緩和,但很快又被蔡京掌控。這位善于投機的宰相,早年曾依附舊黨,后見風使舵投靠新黨,最終借“紹述”之名,將政敵一網打盡。
所謂新黨,不管實際效果,無底線支持變法,上臺就把舊黨趕出京城。
所謂舊黨,一刀切反對變法,等到太后垂簾聽政,立馬把新黨流放。
最荒唐的是,權相蔡京為了打擊異己,悍然搞出了元祐黨人碑,徹底壟斷了官員選拔權!
北宋崇寧元年(1102年),一場前所未有的政治風暴席卷朝野。
登基不久的宋徽宗,在權相蔡京的推動下,下令將一批已故或在世的朝廷重臣定為奸黨,并御筆親題元祐奸黨四字,命人刻于石碑,立于皇宮端禮門前。蔡京擬定了一份包含98人的名單,上至已故的司馬光、蘇軾,下至仍在世的文彥博、韓忠彥,統統被打成“元祐奸黨”。兩年后,名單擴大至309人,涵蓋元祐、元符年間所有反對新法或與蔡京不合的士大夫。
朝廷下令:凡列名者,子孫不得為官,不得與宗室通婚,著作一律禁毀;更命全國各州縣皆立此碑,以示懲戒。
碑文由蔡京親筆書寫,刻石昭示天下。一時間,士林震恐,言論噤聲。曾經引領文壇、主持國政的一代名臣,被官方定性為“誣訕先烈”\“動搖國是”的罪人。
蘇軾的詩文被查禁,黃庭堅流放西南,程頤遭毀書院,連去世多年的司馬光也被追奪謚號,墓碑推倒。
然而,這場政治清洗并未帶來穩定,卻導致人才凋敝,朝綱日壞。
不到二十年,金兵南下,汴京陷落。
靖康元年(1126年),面對亡國危機,新即位的宋欽宗終于下詔:毀去各地元祐黨人碑,恢復司馬光、蘇軾等人的名譽。
詔書稱:“前日所謂朋黨,實乃國家忠良。”
南宋建立后,高宗趙構正式為元祐黨人徹底平反。蘇軾被追贈太師,謚“文忠”;程頤入祀孔廟;司馬光配享哲宗廟廷。
昔日的“奸黨”,又成了儒林楷模。
當政治分歧淪為道德審判,當思想異見被貼上“奸邪”的標簽,一個王朝離崩塌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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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朝的道德暴政!
最后壓軸登場的,也是最慘烈的,是明朝的東林黨爭。
萬歷二十二年(1594年),吏部郎中顧憲成因為在“國本之爭”中堅持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觸怒了明神宗,被削職回鄉。他沒有就此沉寂,而是回到無錫,在宋代楊時講學的舊址上重建了東林書院。他與高攀龍、錢一本等志同道合的士人聚徒講學,打出“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口號,吸引了大批士子和官員前來聽講。
表面看,這是一場士人憂國憂民的清議運動;實際上,東林書院迅速演變為一個以江南士大夫為核心的政治集團。他們通過科舉、姻親、師生關系織成一張龐大的權力網絡,開始深度干預朝政。凡是不依附東林者,無論才干如何、施政思路是否合理,一律被打成“邪黨”“小人”。
真正讓東林勢力登上權力中心的,是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的辛亥京察。京察是明朝每六年一次對京官的考核,本來是為了整肅吏治,卻被東林黨用作清洗異己的利器。時任吏部尚書孫丕揚(傾向東林)主導考核,將浙黨、楚黨、齊黨等非東林系官員大批罷黜,這是東林黨人專權的開始。東林黨的對立方組織反擊,在后續京察中反撲,朝堂從此陷入無休止的拉鋸戰。
更危險的是,東林黨將萬歷末年的“三大案”徹底政治化。
1615年,梃擊案爆發——一名男子持木棍闖入太子宮,打傷一名護衛,似乎意圖行刺。東林黨堅稱幕后主使是鄭貴妃及其家族,借此攻擊神宗偏私,鞏固太子地位。
1620年,光宗登基僅一個月就暴斃,因為服用了大臣進獻的“紅丸”藥,史稱“紅丸案”。東林黨立即指控內閣首輔方從哲下毒,迫使他辭職。
光宗死后,寵妃李選侍拒不搬出乾清宮,東林黨以護太子為名強行驅逐,有意制造移宮案,樹立本方的忠君形象。
這些事件本來應該依法查辦,卻被東林黨轉化為道德站隊的試金石。支持東林立場的官員被譽為“君子”,反對的官員被斥責為“奸佞”。
就在東林黨人挑起內斗的同時,國家財政正急速惡化。
遼東后金崛起,邊軍急需糧餉;內地奢安之亂、流民四起,處處要錢。有識之士提議向富庶的江南商人征收商稅、礦稅、海稅,以緩解危機。但是東林黨堅決反對——因為他們的根基,正是江南的士紳、地主與富商。這些人擁有大量田產和商業資產,卻憑借優免特權逃稅。
戶部尚書畢自嚴痛心疾首地指出:“東南財賦之地,稅額反輕;西北貧瘠之區,負擔獨重。”
即便如此,也沒有睡能動江南利益。大明國庫年年赤字,邊關將士欠餉數月甚至數年。袁崇煥在寧遠前線屢次上書:“兵無糧、馬無草、士無餉,何以守土?”
然而后方朝堂一直為“是否該征商稅”爭吵不休。
在這場瘋狂的黨爭中,思想家李贄成了最悲慘的犧牲品。
李贄(1527–1602)一生追求思想獨立。他公開質疑孔孟儒教權威,主張“童心說”,肯定人欲,反對禮教虛偽。他既不依附東林,也不投靠閹黨,只求做一個真人。東林黨人視其為眼中釘。顧憲成公開斥責他“惑亂人心”,高攀龍稱李贄的書“淫詞邪說,不可留于世”。
萬歷三十年(1602年),在東林勢力推動下,禮科給事中張問達上疏彈劾李贄,稱其“狂誕悖戾,倡亂道統”,請求焚書治罪。
神宗下旨逮捕。76歲的李贄被押解至北京,關入錦衣衛詔獄。
他深知難逃一死,趁獄卒不備,奪過剃刀割喉自盡。臨終前,只留下一句悲愴之語:
“七十老翁何所求!”
李贄的死,不是謀反,不是貪腐,僅僅因為不肯站隊。
天啟初年,東林黨一度掌權,將宦官魏忠賢壓制。魏忠賢在熹宗乳母客氏支持下反撲,組建“閹黨”,展開血腥報復。
1625年,魏忠賢授意編纂《東林點將錄》,將108名東林人士比作梁山賊寇,按名單捕殺。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順昌等骨干被酷刑虐殺于詔獄,尸體腐爛不堪辨認。
東林書院被拆毀,碑石砸碎,全國禁講東林之學。
崇禎即位,在官僚的慫恿下出手鏟除魏忠賢,東林黨再度回潮。
但是東林黨人毫無反思,繼續排斥異己,阻撓務實改革。李自成大軍逼近北京,朝中仍在爭論“誰是君子、誰是小人”。
1644年,崇禎自縊煤山,臨終遺言:“諸臣誤朕!”
這句話,既指向閹黨,也指向那些以清流自居、卻為私利不惜掏空國庫、逼死異見者的東林黨人。
大明王朝,就這樣在一場以道德為名、實則充滿私欲的黨爭中,走向了無可挽回的滅亡。
五、無人幸免!
回望千年的黨爭史,一條令人脊背發涼的規律清晰浮現:
一旦派系成形,道德便淪為武器,政見迅速退場。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鐵律:凡是對方主張的,必是錯的;凡是對方反對的,必是對的。
政治從此成了站隊。站對了,便是君子、清流、忠臣;站錯了,立刻淪為“奸黨”、“閹孽”、“異端”。
于是,是非模糊了,民生被擱置,只要在奏疏里把政敵罵得更狠一點,就能贏得清流君子之名。
蘇軾、李商隱、李德裕、李贄……這些名字串起的,哪里只是一部黨爭史?
分明是一部人性在權力絞殺中逐漸扭曲、異化、最終崩壞的悲劇史。
唐宋明三朝,每一個王朝走向滅亡前,幾乎都重復著同一種死法:
政治只剩下立場,沒有是非;忠誠只看派系,不論公義;
幾十年黨爭內斗,王朝就沒了。
歷史來到21世紀,千年鐵律依然在!
黨爭亡美,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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