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年,徐霞客在云南病倒,雙足俱廢,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麗江土司木增卻下達一道密令:傾盡全府之力,送先生回江陰。
1640年,云南雞足山下,天剛蒙蒙亮,山里霧氣還沒散,徐霞客躺在破舊的小屋里,身上蓋著一層薄被,臉色蒼白,額頭沁著細汗。
兩只腳已經(jīng)完全沒了知覺,連挪動一下都費勁,屋外偶爾傳來鳥叫,遠遠地還能聽到村民趕早市的吆喝聲,可這些熱鬧,和他都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徐霞客此時的處境,用“寸步難行”都不夸張,一個人漂泊在外,身邊沒了依靠,原本跟著他的仆人,半夜卷了盤纏跑了,剩下他自己和一堆藥罐子。
沒錢也沒人照料,連飯都快吃不上,幾個月前,他還在大理雞足山上寫筆記,想著再往西邊走走,現(xiàn)在,能不能活著回到家鄉(xiāng)江陰,已經(jīng)成了天大的問題。
說起來,徐霞客不是那種怕吃苦的人,從小家里不富裕,母親去世前一句話“出去看看外頭的世界”,他一直記在心里。
這些年,走過的山川河流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苦沒吃過?可這一回,身子實在撐不住了,連筆都握不穩(wěn),游記也記不下去了。
他一邊咬牙忍著疼,一邊琢磨:“難道我就要死在這偏僻的地方?”但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麗江土司木增收到消息,說徐霞客病得厲害,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木增是麗江的土司,說白了,就是這片地方的“老大”,他雖然身在云南,但對漢文化很有感情,會詩會文,平時家里就喜歡招待讀書人。
徐霞客頭一年去麗江的時候,木增對他很敬重,不但請他吃飯,還讓他幫忙改書稿,兩人說話投機,成了忘年交,徐霞客走的時候,木增還送了一大包干糧和銀兩,心里一直記掛著這位朋友。
這回聽說徐霞客病倒在雞足山,木增一聽,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徐霞客不是一般人,來云南考察地形礦產(chǎn),寫下許多寶貴的資料。
要是讓徐霞客客死云南,不僅自己過意不去,整個麗江人都說不過去,于是,木增當即下了一道命令,意思就是:“不管花多少錢,用多少人力,也要把徐霞客安全送回老家!”這可不是隨口一說,而是動用了整個土司府的人力物力。
木增找來府里的心腹,把事情一五一十交待清楚,幾個納西族壯漢當場答應下來,準備了滑竿、干糧和藥品,還備了些銀兩,天一亮就趕去雞足山。
路上,木增還特意叮囑:“人命關(guān)天,先生是貴客,絕不能有一點閃失。”這些壯漢都是干慣苦力活的,平時扛東西上山下水都不帶喘氣,這次抬著徐霞客,心里也覺得責任重大。
隊伍簡單收拾了下東西,把徐霞客小心地抬上滑竿,有人把棉被給他緊緊裹好,怕他路上著涼,滑竿一抬起來,徐霞客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人在旅途”。
每走一步,滑竿都跟著晃,山路泥濘,有時候還要爬坡下坎,納西漢子們輪流換班,一個肩膀扛累了,另一個馬上頂上,大家嘴上不說苦,可一個個汗水直流,背都磨破了皮,徐霞客在滑竿上,心里明白,這些人是真把他當回事兒。
一路走過云南、貴州、湖南、湖北,隊里盤纏越來越少,到湖北黃岡的時候,身上的錢差不多花光了。領(lǐng)頭的漢子愁得直搓手,可還是咬著牙安慰徐霞客:“先生別急,錢的事我們想辦法。”第二天,地方官得知他們的來意,趕緊派人送來一些銀兩和干糧。
還幫他們聯(lián)系了船只,讓他們坐水路繼續(xù)趕路,徐霞客那一刻,眼里全是感激,他沒想到,人生最艱難的時候,竟然能遇到這么多好人。
滑竿一路抬到江南,徐霞客回到家門口的那天,是1640年深秋,家里的老屋門前,護送隊把滑竿輕輕放下,徐霞客靠著門框,看著熟悉的院子,眼里有淚,他回家了,命是保住了,這一路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護送隊的納西漢子們沒多說什么,簡單歇了歇,收拾好行李準備回麗江,有人問他們累不累,有人只笑笑:“能把徐先生平安送回家,咱心里踏實。”
回家后,徐霞客病情沒再好轉(zhuǎn),第二年春天,他去世了,可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把游記整理得清清楚楚,家人幫他保管下來。
后來,這些游記成了中國地理考察的寶貝,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有人說,徐霞客一生其實沒什么“功名”,可他的勇氣和執(zhí)著,是很多官員和士大夫比不了的。
這事兒在當?shù)睾芸靷鏖_了,有人說,木增這樣做,是為了給納西族爭光,也有人覺得,他其實就是單純看重徐霞客的人品和本事,其實,外人怎么說都不重要,真正在乎的,還是這一路走來的那些實打?qū)嵉男量嗪蛶椭?br/>明末那個年代,天下動蕩,很多人都在為自保打算,可在麗江,有個土司肯為一個漢人讀書人傾盡全力,說明人和人之間,只要有那份信任和尊重,就能做成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徐霞客一生走南闖北,看過無數(shù)風景,吃過無數(shù)苦頭,可到頭來,最難忘的,還是這次差點丟命的回家路,那些樸實的抬工,那些深夜的稀飯,那些山路上的汗水和泥濘,都成了他生命里最寶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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