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861年8月22日，熱河避暑山莊的煙波致爽殿里，那味道簡直能把人熏個跟頭。
一股子甜膩膩的鴉片香氣混著苦澀的中藥味，死死地悶在屋子里散不出去。
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臉頰深陷，顴骨高聳，看著就像一具包了一層皮的骷髏架子。
他每一次呼吸，嗓子里都發出那種拉破風箱似的呼哧聲，聽著都讓人覺得肺疼。
誰敢信啊，這個躺在榻上茍延殘喘的癮君子，竟然是剛剛過了30歲生日的大清咸豐皇帝？
外面的世界早就亂套了。
就在幾天前，圓明園的大火燒紅了半個北京城的夜空，那時候老百姓甚至以為天塌了。
洋人的軍隊在大清的首都橫著走，想搶啥搶啥。
可這位“萬歲爺”呢？
躲在幾百里外的山莊里，手里死死攥著兩樣東西：一支燒得滾燙的鴉片煙槍，還有一個不僅沒能救命、反而給他催命的女人。
這時候的咸豐，其實早就已經“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具等著咽氣的軀殼。
如果把時間軸往回撥個30年，你會發現這哥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巨大的悲劇。
在大清皇室那些不想讓人知道的私密檔案里，藏著個挺嚇人的說法。
據說咸豐的親媽全貴妃，當年為了讓兒子搶在競爭對手前面出生，硬是生吞了催產藥。
這招“搶跑”確實管用，咸豐順利拿到了長子的身份（因為真正的大阿哥早夭了，他算實際上的老大），但也直接把孩子的身體底子給毀了。
你想啊，一個先天不足的早產兒，還得接受皇家那種變態的高強度教育，為了掩蓋自己是個跛子，還得裝作走路帶風，這日子過得得多累。
更諷刺的是，道光皇帝當年選接班人的時候，在腦子靈光的奕?和資質平庸的咸豐之間糾結了好久。
最后，道光覺得咸豐“仁孝”，也就是聽話、老實，就把江山交給了他。
這就像是為了省油錢，買了一輛沒有剎車的破車，結果直接把全家都帶溝里去了。
道光想要個守成的君主，老天爺卻給這個倒霉兒子安排了個“地獄模式”的劇本。
1850年，20歲的咸豐登基。
那會他也想好好干一場，剛上班就燒了“三把火”，把道光朝那個只會磕頭的穆彰阿給開了，重用了曾國藩這幫漢臣，想著給這個快散架的帝國打一針強心劑。
可惜，歷史壓根沒給他喘氣的機會。
他屁股還沒坐熱，廣西金田村那邊就炸了，太平天國運動像病毒一樣蔓延。
緊接著，第二次鴉片戰爭的炮火直接轟開了國門。
內憂外患這兩座大山，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更何況是咸豐這個病秧子。
當奏折上的壞消息像雪片一樣飛來的時候，咸豐的心態徹底崩了。
他發現自己越努力，局面越爛，于是他干脆選擇了“躺平”。
心理學上說，人壓力大到極限就會退行，咸豐就是典型。
他躲避現實的手段主要靠四樣東西：聽戲、喝酒、玩女人、抽大片。
這哪是皇帝的愛好？
這分明是一個絕望者的自毀清單。
在避暑山莊那段日子，咸豐對戲曲的癡迷簡直到了病態的地步。
大清朝都要亡了，他還在戲臺上粉墨登場，咿咿呀呀地唱著悲歡離合。
在那一刻，他可能覺得自己不是那個窩囊廢皇帝，而是戲里那個能掌控命運的大英雄。
可是戲一散場，那種空虛感能把人吞了。
于是他開始酗酒，而且酒品極差。
平時看著挺老實一人，喝醉了就變態，拿身邊的太監宮女撒氣，打得皮開肉綻是常有的事。
等酒醒了，他又開始后悔，拿銀子賞賜被他打傷的人。
這種在暴虐和自卑之間反復橫跳，其實就是心里虛到了極點。
當然，最要命的還是鴉片。
道光皇帝當年為了禁煙，連戰爭都敢打，結果他親兒子成了鴉片最忠實的奴隸。
咸豐給鴉片起了個特好聽的名字叫“益壽如意膏”，聽著都覺得諷刺。
他借口身體不好，用這玩意兒止痛、提神，其實就是靠吸毒來逃避面對洋人的恐懼。
每當煙霧繚繞的時候，那個支離破碎的山河仿佛又拼起來了，他也仿佛又是那個威風凜凜的“萬歲爺”了。
這縷青煙抽走的不僅是他的精氣神，更是大清帝國最后的決斷力。
至于女色，那不過是他證明自己還“活著”、手里還有權力的另一種低級手段。
在那些南巡弄來的漢族美女和身邊的嬪妃里，慈禧能冒出來，真不是因為她長得最漂亮，而是因為她最懂咸豐心里的陰暗面。
她甚至能陪著咸豐批奏折，順著他的心思出餿主意，這才是最要命的。
1860年，英法聯軍打進北京，咸豐帶著老婆孩子倉皇逃往熱河。
這一次“北狩”，徹底擊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線。
當圓明園被燒的消息傳過來，據說咸豐當場就吐了一口血。
那座園子不僅是皇家的游樂場，那是大清盛世的臉面。
園子毀了，夢也就醒了。
他死活不愿意回北京，因為沒臉去見祖宗。
在熱河的最后那一年，他其實就是在進行一場漫長的慢性自殺。
拒絕正規治療，天天沉溺在聲色犬馬里，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里，以為看不見，大清朝就還在。
就在生命最后的幾個小時里，這個腦子可能已經被鴉片燒壞的皇帝，做出了一個比他自己死更災難的決定。
或者是對權力的占有欲作祟，他沒把位子傳給年富力強的弟弟奕?，而是給了還是個孩子的載淳（同治帝）。
為了防止權力旁落，他又搞了一套自以為很精妙的“平衡系統”：安排了八個顧命大臣輔政，同時又給了慈安和慈禧兩枚代表皇權的印章，想搞什么“互相牽制”。
他以為自己是諸葛亮，其實是親手把大清的江山交到了那個野心勃勃的蘭貴人手里。
回看咸豐這一生，有時候“無能”比“殘暴”對一個國家的傷害更深、更遠。
他想扛，扛不住；想跑，跑不掉。
1861年的那個夏天，31歲的咸豐終于解脫了。
隨著他的靈柩緩緩運回北京，那個屬于男人的、試圖挽救帝國的時代結束了。
一個女人垂簾聽政、把持朝政長達47年的漫長黑夜，才剛剛開始。
參考資料：
茅海建，《苦命天子：咸豐皇帝奕詝》，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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