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9月,南京城全城素縞。
國民政府舉行了一場規格極高的國葬,那場面,簡直是萬人空巷。
靈柩過處,那個平日里甚至有點冷血、殺伐果斷的蔣介石,竟然在葬禮上哭得像個孩子,還得讓人攙扶著。
讓老蔣這么失態的,不是他的黃埔嫡系,也不是拜把子兄弟,而是一個看起來整天樂呵呵、手里拿著毛筆、嘴里嚼著紅燒肉的“富家翁”。
這人叫譚延闿。
說實話,在民國那個誰拳頭大誰有理的亂世里,譚延闿簡直是個奇葩。
當時送別他的人,心里大概都在嘀咕:這老兄要是不犯“傻”,如果不把那兩個通天的機會拱手讓人,現在的民國歷史書里,哪還有蔣介石什么事兒啊。
別人是搶破頭往上爬,他是笑呵呵往下跳,關鍵還跳出了一種境界。
要說譚延闿的“傻”,咱們得先看看他有多“強”。
很多人被歷史書誤導了,覺得他就是跟在孫中山屁股后面的老好人。
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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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譚延闿出身那是真正的頂級豪門,他爹譚鐘麟是清朝的封疆大吏,兩廣總督。
他自己更嚇人,妥妥的學霸,甚至可以說是天才。
24歲就拿了會試第一名,也就是會元。
我特意去翻了翻那一年的記錄,按理說他就是狀元的不二人選。
結果呢?
倒霉催的,碰上了慈禧那個老太太。
慈禧那時候剛被譚嗣同的戊戌變法搞得神經衰弱,一看到“譚”字就頭疼,再一看籍貫,又是湖南人,當場臉就黑了。
老太太大筆一揮,硬生生把譚延闿從狀元降成了二甲進士。
雖然這仕途起點被慈禧給坑了,但“譚三爺”的名號在湖南那是響當當的。
辛亥革命一開始,那些舊官僚嚇得尿褲子,譚延闿倒是淡定,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黨。
憑著家族的面子和自己的本事,他在湖南當了三次都督。
雖然因為書生氣太重,被人趕下來好幾次,搞得有點狼狽,但在1922年他徹底投奔孫中山的時候,手里可是握著實打實的王牌——湘軍。
那一年的蔣介石在干嘛?
還在給孫中山當侍衛、當參謀,跑腿打雜呢。
論資歷、論手里有多少槍桿子,那會兒的蔣介石連譚延闿的車尾燈都看不見。
權勢這東西,抓得太緊會燙手,甚至能把命搭進去,譚三爺比誰都通透。
時間到了1924年,這是譚延闿離最高權力最近的一年,也是民國歷史的一個超級分岔口。
孫中山那時候吃了太多軍閥的虧,痛定思痛,決定在廣州黃埔搞個陸軍軍官學校,也就是后來的黃埔軍校。
這哪是學校啊,這就是以后國民黨的“發動機”。
誰當了這個校長,誰就是未來軍隊的老大。
孫中山心里的第一人選,根本不是蔣介石,而是譚延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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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任何一個稍微有點野心的人,面對這種“送江山”的好事,哪怕頭破血流也要搶下來。
但譚延闿盯著那份委任狀,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掉下巴的決定:我不干。
他給的理由挺謙虛,說自己不懂軍事教育,怕誤人子弟。
其實吧,這事兒深了去了。
他看了一眼當時眼睛里都在冒綠光的蔣介石,順水推舟做個人情。
他對孫中山說:“介石是軍事專才,這狠勁兒我比不了。”
最后,譚延闿只留下了那個著名的“陸軍軍官學校”牌匾題字,把校長的位置,連同以后半個中國的權柄,輕輕地推到了蔣介石懷里。
要是說讓出黃埔校長是讓出了“槍桿子”,那接下來的操作,就是譚延闿親手把“正統”光環也送了出去。
咱們都知道,蔣介石后來能穩坐釣魚臺,跟宋美齡結婚太關鍵了。
這一下就成了孫中山的連襟,政治輩分直接拉滿。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劇本原本的男主角,也是譚延闿。
孫中山看譚延闿中年喪妻,一個人過日子,就有心把剛從美國留學回來、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華有才華的小姨子宋美齡介紹給他。
當時的宋家那是啥地位?
宋美齡可是孫中山的小姨子啊,誰娶了她,誰就是孫中山的“自家人”。
這對任何一個搞政治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還是鑲金邊的那種。
可譚延闿又一次拒絕了。
這一次,他搬出了亡妻。
原來,他老婆臨死前拉著他的手囑咐:“為了不讓咱們的孩子受后媽的氣,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續弦?”
譚延闿含著淚答應了。
在那個軍閥普遍三妻四妾、納妾跟買菜一樣隨變年代,譚延闿竟然真的守住了這個承諾。
面對年輕漂亮的宋美齡和背后滔天的權勢,他淡淡地來了句:“我不能背了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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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徹底斷絕這個念想,也為了不駁孫中山的面子,這老兄腦子轉得飛快,直接認了宋美齡的親媽倪桂珍做干媽。
這一招絕了,直接把自己和宋美齡的關系定格在了“兄妹”上。
既然是兄妹,那還談什么婚嫁?
拒絕了宋美齡之后,譚延闿看著那個對宋家三小姐流哈喇子的蔣介石,再次當起了“神助攻”。
他不僅極力撮合,還在宋家老太太嫌棄蔣介石出身草莽、又結過婚的時候,親自出面擔保。
1927年,蔣介石和宋美齡在上海大婚,譚延闿是介紹人。
看著臺上那對新人,他笑得比誰都開心,仿佛完全不在乎自己剛剛親手把“孫中山接班人”的政治外衣,披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在那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年代,能睡個安穩覺才是最大的贏家。
譚延闿的這一連串“不爭”,換來的是蔣介石的一百個放心。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譚延闿當上了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院長。
名頭響得嚇人,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實權都在蔣介石手里呢。
他也樂得清閑,每天除了開會就是研究怎么吃。
著名的“譚家菜”就是他在這一時期搞出來的,那是真講究,據說為了吃個魚翅,能熬上好幾天。
他在國民黨高層里成了“藥中甘草”,誰有了矛盾都找他調停,因為大家都知道,譚三爺沒野心,最公道,也不會害人。
不過呢,這位把一輩子的運氣都用來“成全別人”的奇人,結局來得有點突然。
1930年,雖然位高權重但早就成了政治吉祥物的譚延闿,在南京參加了一場騎兵檢閱。
那天他心情不錯,大概是貪嘴,多吃了幾碗魚翅,又在賽馬場吹了冷風。
回來就不對勁了,突發腦溢血。
那時候的醫療條件也就那樣,短短幾天,這位民國政壇的“不倒翁”就撒手人寰,終年50歲。
譚延闿這一輩子,看似一直在“失去”,把狀元丟了,把軍權丟了,把當孫中山連襟的機會也丟了。
但換個角度看,他在那個血雨腥風的亂世,保全了名節,避開了最殘酷的權力絞肉機,還贏得了生前身后名。
蔣介石給他搞國葬,那眼淚也是真流的,畢竟這么好的“讓路人”,上哪找去?
歷史記住了蔣介石的權勢熏天,但也忘不了譚延闿這瀟灑轉身留下的背影。
1930年9月,譚延闿葬在南京中山陵東側的靈谷寺旁,蔣介石親自為他選的墓地,墓碑上沒有那些虛頭巴腦的官銜,只留下了他那絕妙的書法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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