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秋天,安慶城外炮火不斷的時候,陳玉成接連發出三道緊急命令,調黃文金北上夾擊湘軍。黃文金外號叫“黃老虎”,卻在皖南山區按兵不動。他蹲在營帳里磨刀,跟副將嘟囔著:“我參加金田起義那時候,他們倆還在廣西挖紅薯!”這句話帶有火藥味,還隱藏著太平天國內部的一道裂痕——老牌元勛和新銳將領在權位方面的拉鋸,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還要傷人。黃文金確實是有這般底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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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起義的那一年到來了,他帶領博白的兩千子弟兵前去投奔洪秀全,其所占兵力在太平軍總兵力中達到了十分之一。楊秀清稱贊他“攻城就像老虎進入羊群一般”。在守衛湖口的時候,他擊斃了湘軍水師的三號人物蕭捷三,左宗棠的楚軍也在他這里吃過敗仗。可是資歷深厚卻成了一個包袱:陳玉成、李秀成這些“晚輩”借助戰功不斷向上晉升,1858年三河大捷之后,一個被封為英王,一個被升任為忠王,而黃文金仍然還是“擎天義”。當年和他在楊秀清帳下聽從命令的兄弟,現在卻要向他發布命令,這口氣實在是不太好受。我覺得安慶圍城成了矛盾爆發的一個關鍵點。
洪秀全下達死命令要求救援安慶,黃文金在皖南磨蹭。他名義上響應號召,帶領三萬人馬向北進發,但是一旦遭遇李續宜部隊的阻擊就撤返回去。陳玉成著急地寫信請求他“趕快攻擊敵軍的側翼”,他直接把信扔進火盆。后來天京淪陷,洪秀全追究責任,黃文金被革除官職并剝奪爵位。但仔細查看戰報有奇怪之處:在同一時期他攻打江西、防守湖州還挺厲害。這表明不是他沒有能力打仗,而是不愿意替別人做嫁衣。他這種消極的背后隱藏著現實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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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金在早年守護湖口的時候,手中掌握著漕運稅銀,原本是有可能成為一方諸侯的。沒有想到的是,在二破江南大營之后,他拼死打下來的常熟被陳玉成劃給了李秀成的下屬。更為讓人憋氣的是,楊輔清借助著“中軍主將”的頭銜,大搖大擺地搶走了他在皖南的屯糧之地。
在亂世當中,有士兵就擁有權力。黃文金明白這個道理。他心里想著與其為了朝廷耗費自己的力量,倒不如保存自己的兵積極占山為王。那時候有一句俏皮的話是這么說的:“王爺到處都是,小兵哭哭啼啼。誰家槍桿子數量多,誰就能夠坐在金鑾殿上”。可是他的躲避戰斗的策略最后還是吃了虧。在1862年的雨花臺之戰中,李秀成邀請十三位王爺一起會師,黃文金找了個借口說“糧草不充足”沒有前去。最后的結果就是湘軍集中他們的火力打敗了友軍,他在太平天國里面就很尷尬:老的兄弟們嫌棄他投機取巧,新的權貴們防備他的勢力不斷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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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諷刺意味的是,天京失陷之后他擁護幼主在湖州展開血戰,還曾經擊傷左宗棠的愛將蔣益澧。但是洪仁玕在密信中寫道“黃部恐怕有不同的心思”。信任沒了忠勇就成了值得懷疑的地方。或許這么來看,黃文金的困境折射出晚清農民起義的宿命。起義剛開始依靠“兄弟結義”的江湖氣息,局面變得大了就要建立規章制度。可是洪秀全分封了二千七百多個王,反而讓派系之間的廝殺更加厲害。像是黃文金這種自己帶著干糧入伙的老革命,既不愿意被后輩指揮,又學不會曾國藩“結硬寨打呆仗”的耐心,最終在進退沒有依據的情況下耗光了本錢。
他去世之后,左宗棠向清廷所呈的奏報中有這樣一句話:“黃逆驍勇,不可以相互統屬,最終成為了賊寇之害”。“不相統屬”這四個字,好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太平軍敗亡的鎖。下次閱讀太平天國史的時候,看到黃文金這類人,不要急著貼上“軍閥”的標簽。
他曾經在湖口用土地雷炸沉了湘軍的炮船,也在江西的古道上讓戰馬馱著虎蹲炮快速行軍。可是當個人的恩怨超過大局的時候,再厲害的虎將也會變成困獸。就好像他墓前的荒草每年枯萎了又重新生長,像是在提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有多少英雄的尸骨,最終是因為意氣用事而害了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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