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突破黃河逼近太原，閻錫山只好咬牙請南京派兵進來

一九三六年春天，陜北的風還很冷，紅軍剛剛結束長征，在這里落腳，但日子很不好過：地方小，缺糧食少衣服。怎么生存下去、怎么發展起來，成了最緊迫的問題。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東邊。黃河對面就是山西，那是“山西王”閻錫山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防守十分嚴密。紅軍想渡河，閻錫山堅決不讓，兩岸形勢一下子緊張起來。

為了尋找出路，中央于1935年12月在瓦窯堡召開會議，決定向東發展。會議確定，紅軍要渡過黃河、進入山西，一邊準備抗日，一邊擴大自己的力量。

中央領導在會上說得很清楚，只有向外發展，陜北才能真正站穩。東征的行動，就這樣決定了。

紅軍這邊定下計劃，河對岸的閻錫山也沒閑著。山西是他的命根子，絕不許外人染指。他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從北邊的河曲到南邊的永濟，沿著黃河東岸修筑了七百多里長的防御工事，碉堡密密麻麻，他自豪地稱之為“銅墻鐵壁”。

不僅如此，閻錫山還在沿岸二十多個縣設立“防共區”，推行連坐法，張貼布告懸賞捉拿和紅軍來往的人。晉綏軍主力嚴守各個渡口，防備十分嚴密。閻錫山認為，憑借黃河天險和這樣的布置，紅軍根本過不來。

真正的渡河戰斗發生在1936年2月20日夜晚。紅軍在綏德、清澗一帶選擇了多個地點同時行動。晚上八點左右，先頭部隊乘木船和羊皮筏子悄悄向對岸劃去。

黃河水流湍急，冰冷刺骨，河面上還漂著碎冰。船到河心時，對岸哨兵終于發覺，槍聲頓時響了起來。突擊隊員等不及船靠岸，紛紛跳進寒冷的水中，端槍沖向河岸。

守軍根本沒料到紅軍會在寒夜強渡，防線很快被突破。天亮時，紅軍已在河東岸站穩腳跟。中央領導也帶領指揮部渡過了黃河。

紅軍突然出現在河東，閻錫山頓時驚慌起來。他急忙派出精銳的“滿天飛”旅，即獨立第二旅前去堵截。這個旅裝備好、機動快，是閻錫山手中的應急部隊。

2月25日，該旅匆忙趕到中陽縣關上村，由于行軍過急，先頭一個團在村內駐扎，后面部隊還沒有跟上。紅軍主力紅一軍團抓住這個戰機，迅速把該團包圍。

26日晚，戰斗打響。紅軍從四周山地壓向村莊，把敵人緊緊困住。殘敵退到村中的寧國寺，準備憑高墻抵抗。紅軍用迫擊炮轟擊，組織突擊隊進攻，到27日中午全殲該團。號稱“滿天飛”的精銳，就這樣被重創。

與此同時，南線的紅十五軍團也連續攻占多個村鎮，逼近石樓縣城。失敗的消息傳到太原，閻錫山又急又氣，慌忙重新調派部隊。

吃了一次大虧，閻錫山決心集中主力，在兌九峪和紅軍決戰。他調集十幾個團，分兩路壓來。紅軍原計劃在此殲滅其一兩個旅。

3月10日，雙方在兌九峪交火。戰斗十分激烈，紅軍很快透露敵軍不止兩三個旅，實際多達六個旅，且炮火兇猛。進攻沒有能奏效，戰線形成對峙。

在山頭指揮所里，中央領導觀察戰局后一致認為，東征是為了靈活發展，不應在此和敵硬拼、消耗力量。他們馬上下令部隊主動撤離。

巧合的是，閻錫山也因部隊傷亡慘重，下令后撤。一場預期的大戰，就這樣雙方各自收兵。紅軍轉身而去，主動權依然在握。

戰場上槍炮交鋒的同時，另一場爭取民心的較量也在悄悄展開。閻錫山命人在城鄉四處張貼告示，“抓住一個紅軍，賞一百塊大洋?！彼胗勉y元筑起一堵墻，隔開老百姓和紅軍。

但紅軍所到之處，吃了糧食照價付錢，損壞物品按價賠償，這與動不動抓夫派款的晉綏軍截然不同。一天，紅十五軍團軍團長徐海東看到老鄉送來的懸賞布告，笑著對戰士和老鄉說，“閻老西真小氣，咱們紅軍的腦袋就值這個價？要我說，老鄉給的一個窩頭，情義也比他的大洋重！”

這話很快傳開。紅軍紀律嚴明，又是為抗日救國而來，比大洋更能打動人心。不少山西青年因此加入了紅軍。

軍事上沒有能迅速取勝，紅軍隨即調整策略，兵分兩路在山西南北行動。紅一軍團轉向南下，沿汾河一帶快速推進，三月間打到侯馬附近，威脅同蒲鐵路沿線敵軍。

紅十五軍團則向北挺進，行動迅速，先頭部隊一度到達太原城外的晉祠，城內已能隱約聽到動靜。閻錫山在太原坐立不安，他的晉綏軍被紅軍牽著鼻子四處奔波，疲于奔命，卻始終無法阻擋。

眼看紅軍在自己的地盤上來去自如，閻錫山被逼無奈，做了一件他最不愿做的事，向南京的蔣介石求援，邀請中央軍入晉。

這對一直想把勢力滲入山西的蔣介石來說，正是求之不得。他馬上命令陳誠率大批中央軍開進山西，名義上是“協助剿共”。山西戰局從此改變，紅軍要面對的不再只是晉綏軍，而是閻錫山和蔣介石的聯合壓力。

考慮到形勢重大變化，為避免內戰消耗抗日力量，中央決定回師陜北。1936年5月2日到5日，紅軍主力從永和關、鐵羅關等渡口有序西渡，返回黃河西岸。

追到河邊的閻錫山部隊，只能眼睜睜看著紅軍離去。

為期七十五天的東征至此結束。紅軍在戰斗中消滅了部分敵軍，自身擴充了八千多人，籌集了款項和物資。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足跡遍及山西五十多個縣，把“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主張傳播給廣大百姓。對閻錫山而言，這次交鋒讓他徹底明白紅軍不好對付。

而蔣介石的中央軍也借此進入山西，閻錫山深知此后麻煩不少。一年后全面抗戰爆發，八路軍三個師能順利東渡黃河、在山西建立抗日根據地，這次東征走過的路、接觸過的老百姓、播下的種子，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黃河水依舊東流，但兩岸的天地，已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