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瀘沽湖那個沒買的花環‖趙平

瀘沽湖那個沒買的花環

趙 平

瀘沽湖,陽光全無晚秋的溫潤,反倒釋放著夏的火辣,把我的肩背曬得灼熱。湖泊被連綿的青山妥妥攬進懷里,無垠的藍天化作了巨大的舞臺,云彩正在那里肆意翻滾鋪陳。一湖碧水波光粼粼、漣漪迭起,陽光下不時變換著色彩。

瀘沽湖(蓬州閑士 攝,圖源:四川方志圖庫)

湖水變作了一潭濃郁醇香的美酒,滿滿盛著天地的澄澈與溫柔,叫人愈發地心生寧靜與歡喜。靜坐在山坡飾有一輪彎月的觀景臺,我禁不住有些意亂情迷,徒生出幾分朦朦的醉意來。

來到湖邊,星星點點的海菜花正在靜靜綻放,那潔白素雅的花瓣,淡黃鎏金的花蕊,宛如一只只在湖上紛飛的白蝴蝶。細細觀賞似乎觸手可及的水花,修長柔軟的莖稈在明凈的水下彎曲延伸,葉片和根莖悠悠舒展,靈秀的花朵隨著碧波微微起伏,活像一幅墨汁淋漓的水韻畫卷,用雅致與詩意暈染著這片湖水,靜謐中透著幾分生機。

辭別里格半島,日頭還高懸在天際,沿著湖岸邊的道路,我又去了草海和橫跨草海之上的走婚橋。走婚橋三百來米長的木質橋身,曲曲彎彎,連接著濕地兩岸的村落,像給青綠的草海系上了一條樸素的褐色腰帶。據傳,最早修建的走婚橋已有上百年歷史,是摩梭男女初會的浪漫步道(摩梭人生活在麗江市瀘沽湖畔,屬納西族的一支)。遙想當年,這里蘆葦如墻,水路迂回,身著紅衣白裙的姑娘劃著豬槽船,曼妙的身姿不時出沒在蘆葦叢中,“啊哈吧啦……啊哈吧啦……”悠揚動聽的摩梭民歌在草海中久久回蕩。

瀘沽湖走婚橋(圖源:四川日報)

艷陽下,橋頭柵欄邊,一位老婆婆坐在矮凳上,神情專注地擺弄著鮮花,長長的紅色頭巾包裹著她斑白的頭發,紫色斜襟上衣袖口處飾有粉色寬折,肩頭搭著五色斑斕的流蘇狀披肩,一身裝束里透著濃濃的民族風情。一旁空地上,條簍里滿滿都是五顏六色的鮮花,紅的熱烈、黃的明媚、粉的嬌柔、紫的高雅……老婆婆整理著手里那些繽紛的花枝,再用花枝編扎成一個個艷麗的花環,粗糙的手指在一把把花枝中嫻熟地穿梭翻轉,仿佛在編織一段生活與自然的詩章。

我蹲下身問她,“婆婆,你編的這些花環真漂亮,這里面都有一些什么花呢?”她緩緩抬起頭來,笑著說,“喔唷,那就多了,我們瀘沽湖的花兒都在這里面啦。”

我們都笑了。我夸她道,“婆婆你真會講話,讓我都想買個花環戴到頭上了。”婆婆“嘿嘿”一笑,黧黑面容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那你就買一個嘛。”“不行吧,哪有男人家戴花環的?別人不笑話才怪。”

橋盡頭是石塊鋪就的一條小道,長長延伸的木柵欄和筆直高挺的楊樹林分立在小道兩側。白楊樹滿枝綠色中現出片片點點的黃葉,陽光穿過茂密的枝丫,散射著璀璨耀眼的光暈,草海葦蕩里散布的水洼,靜靜倒映著聳立的樹影。楊樹林間,不時有啾啾鳥鳴聲傳來。我不禁有些后悔,為什么不從摩梭老婆婆手上買個花環帶走呢,那樣的話,這趟瀘沽湖的旅行不就更圓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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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成都日報》2025年12月9日第8版

作者:趙 平

配圖: 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