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2月的一天清晨,昆明警備司令部的臨時看押所里燈火通明。陳賡匆匆推門而入,看見鐵窗后的楊朝綸仍舊昂著頭。他轉身拉住潘朔端,低聲一句:“這人,留還是殺?”這一幕,注定要寫進滇軍跌宕四年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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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命運戲弄,楊朝綸算典型。云南講武堂出身,打過滇南剿匪,也在緬北抗過日軍。抗戰勝利后,他隨60軍北上,被編進新六軍。表面風光,骨子里卻對“外省主力”看不起的態度記恨在心。
1946年春,184師三團分守鞍山、海城、大石橋。師長潘朔端看透內戰無望,決定在海城舉事;楊朝綸卻被杜聿明一句“等我援兵,師長龍你來當”打得心癢。結果我軍夜襲大石橋,550團虧了兩個營,他本人當場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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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戰場規矩,被俘就地處置并不稀奇,可潘朔端苦勸我軍高層:“放他一馬,安撫官兵。”于是楊朝綸戴著“副師長”頭銜重新回到隊伍。供給制、平工資,聽上去公平,他卻只覺得“升官不發財”。這一點,成了后來變節的火種。
同年冬,南滿形勢吃緊。184師在通化車站裝運北移時遭敵機轟炸。楊朝綸趁亂吹緊急集合號,“說是疏散,其實帶兵出逃”。千余人隨他鉆進山口,留下的只剩一列空車。事后追剿雖斬斷大部,但他跑回沈陽,再次獲杜聿明撫肩:“馬上副師長復任。”
梅河口戰役,184師二度組建又被全殲,楊朝綸卻屢屢僥幸。到第三次重編,他終于攥到師長寶座。然而遼西、遼中接連失守,錦州城破,184師剩下半截番號倉皇向關內退。天津戰役里,他的陣地幾乎沒撐一晝夜就垮了,自己也落入解放軍之手。
天津審訊時,東北局有人提議利用他的滇軍關系。本著爭取盧漢的戰略需要,上級批準釋放。外界驚訝,他本人更覺得“老天眷顧”。回昆明后,蔣介石授意他擔任“警備司令部指揮官”,說白了就是監視盧漢。楊朝綸重拾昔日軍閥腔調,時時嚷著“血戰到底”。
盧漢看得頭大,先把他挪到93軍副軍長的閑位,再派人盯死。曾澤生、徐文烈暗地里決定:若談判破裂便“請他喝茶”。與此同時,張秉昌帶著中央口信入滇,夜里和盧漢密談時感嘆:“楊某若再鬧,云貴恐不安。”
1949年12月9日夜,盧漢宣告起義。電報上,楊朝綸也硬著頭皮簽了字,可內心并未服氣。李彌外逃后,他暗中勾連特務籌劃“二次起事”。剛冒頭,云南軍管會便將其逮捕。審訊材料擺到陳賡案頭,罪證一條條:叛逃、充當內應、破壞武裝改編……
陳賡性子爽直,卻不敢單拍板。一來楊朝綸在起義文書上留名;二來潘朔端畢竟是昆明市長,又是楊的舊上級。于是深夜隔窗那句“留還是殺”才顯得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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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座,這個人留不得。”潘朔端沉聲回答,言語短促。他清楚楊朝綸反復無常,兩度背信,一旦放出,云南局勢又添變數。旁立的184師原參謀馬逸飛和魏瑛同意:軍法難容。
數日后,昆明公審大會召開。潘朔端站在臺前,宣讀軍管會決定:楊朝綸叛變反革命,判處死刑。當場,楊朝綸神色木然,不復早年的意氣。人群里有人竊語:“機關算盡,還是走到這一步。”
案件塵埃落定后,陳賡給東北局拍去電報,僅一句:楊朝綸伏法,滇境已安。滇軍舊部至此各安其位,再無人提起那段“大石橋夜變”。對許多人來說,真槍實彈里學到的唯一教訓是——立場一旦站錯,軍功、背景、口才都救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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