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7連連長挺身而出,請纓殺敵。守城司令王冠五眼含熱淚,說道:“好兄弟,去吧!”57名勇士手執大刀殺入敵營,最后只有13人生還。黃昏時分,吳明林率領全團跑步進城增援。翌日清晨,他帶誓僅剩下的18名官兵來到集團軍司令孫連仲面前······
“劉滿堂!”“到!”
“楊興初!”“到!”
隨著聲聲點名,一個個身掛手榴彈,手握大刀的士兵站出隊列。人人臉上充滿剛毅,目光炯炯,充盈著殺敵報國視死如歸的英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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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孫連仲部第27師第158團3營7連的勇士,今夜,他們將組成敢死隊,以血肉之軀去廝殺搏斗,奪回被日軍占領的臺兒莊西北角。
隊前,站著連長王范堂,他是一個精干英俊的青年軍官,為了驅逐日寇,為了收復臺兒莊的失地,他主動請纓,率領自己手下的官兵與敵人作殊死一搏。
隨著他的呼點,一共站出了57名官兵,他的7連此時尚存57人。
7連原有130多人。3月27日,日軍攻破臺兒莊的東北角,我31師與突入城內的日軍展開了慘烈的拉鋸戰,形勢十分危急。孫連仲當即命令27師158團3營入城,急援31師。
接到命令,王范堂率領全連從臺兒莊南門入城,冒著敵人猛烈的炮火,向東北方向推進。當時和7連并肩作戰的還有8連。兩個連隊交替掩護,逐街推進。由于對臺兒莊城內的地形不熟悉,8連在進入一條街巷時,遭到了日軍機槍火力的伏擊,不到半個時辰。8連全體官兵犧牲殆盡。
王范堂的7連在另一條街道上,未入日軍伏擊圈,免遭厄運。但他親眼目睹了鄰連戰友慘遭日軍機槍掃射的場面,他悲憤得聲淚俱下:“日本鬼子!我一定要報這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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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隨后的巷戰中,王范堂帶著7連以百倍的仇恨奮勇殺敵,打退了日軍一次次進攻,死戰不退,不但守住了既有陣地,還向前推進了一條街道。
日軍從西北角突入后,臺兒莊的防御形勢進一步惡化。為了盡快清除西北角的日軍,王范堂主動找到守城司令王冠五,對他說:“王司令,請批準我率領7連組成敢死隊,繞到敵人后面,與正面9連形成前后夾擊,徹底消滅竄入西北角的敵人!”
危急時刻,有人挺身而出請纓殺敵,這讓王冠五心頭一震。他注視著王范堂,看到的是大無畏的視死如歸的神情。王冠五問:“你還有多少人?”
“全連只有57人了!”
王冠五心頭又是一震!多少好戰士都倒下了啊,7連這剩下的57人組成敢死隊,必將是殊死一搏,有去無回。
王冠五沉默了,他在考慮是否批準王范堂的請戰。8連已經全部戰死,7連僅剩下的這57人再去夜襲敵人······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王范堂看出了王冠五的不忍,悲壯凜然地說:“王司令,不要替我們著想了。自從踏上殺敵戰場,我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鬼子一天不消滅,中國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我們軍人茍且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為了中華民族的生存,我們死了也值得!王司令,請批準我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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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五熱血沸騰,他一把抱住了王范堂,用手掌重重拍了下王范堂的臂膀,含著熱淚說道:“好兄弟!去吧!”黃昏時分,王冠五集中手頭所有的迫擊炮,對占據西北角的日軍實施炮擊,然后輕重機關槍一齊開火,壓制和吸引了日軍。當我軍炮擊時,王范堂率領7連快速出了西門。他把全連人員分成了6個小組,每組攜帶了一架云梯,每人的脖子上都扎著白毛巾,便于識別。出城后,他們緊靠城墻隱蔽。當我軍炮火停止射擊后,全連即沿著城墻邊向北疾行,到達城墻西北角下,迅速架起云梯,翻墻而入。
日軍做夢也沒有想到,中國守軍居然會從墻外翻入,重新回到被日軍占領的西北角區域。日軍慌亂組織還擊。王范堂率領56名勇士手執大刀沖進了敵人堆里,他們左劈右砍,上挑下刺,殺得日軍鬼哭狼嚎。
周圍的日軍慌忙圍了過來,企圖圍殲突入的“飛兵”。王范堂率領勇士們連續投出手榴彈,趁著日軍紛紛倒下之機,他們踏著硝煙,朝四周沖去,所到之處,刀光血影,肢殘體碎。日軍步步后退,勇士們步步前進。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殊死搏斗,占據西北角的日軍有一半被消滅,剩下的約一半人,完全被中國勇士前赴后繼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所嚇倒,逃出城去。
臺兒莊西北角,回到了中國軍隊手里。
夜襲結束后,7連的57名勇士只有13人生還,并且個個遍體傷痕,鮮血染透征衣。
為了守住西北角,王冠五迅速將186團2營殘部調到該區域,重新構筑防御陣地。連日的炮火,早已將這一片區域炸成一片廢墟,掘壕修筑工事十分困難了,2營便用麻袋、家具、木箱裝入碎石沙土,堆成掩體,以此迎接新的戰斗。
西北角再度被我軍奪回,令日軍前線指揮福榮真平大佐暴跳如雷,他重新組織兵力后,氣勢洶洶地再度突入城內。
西北角再度籠罩在爆炸的火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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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五已經無兵可上了,他向池峰城緊急求救。池峰城也無兵可補,只得向孫連仲求援。孫連仲拿起電話打給第30師師長張金照:
“張金照,臺兒莊城內非常緊張,31師丟了半個城了。你趕快叫你那個吳明林團,跑步前進,即刻趕到臺兒莊,從西門進城參加戰斗,部隊歸池峰城指揮!”
張金照接著電話,心已經吊起來了,他強作鎮靜地回答:“請總司令放心,我馬上叫吳團出發!”
這頭放下電話,那頭又接通吳明林團的電話。張金照對吳明林說:“接孫總司令命令,你立即率領全團趕到臺兒莊城內,參加守城作戰。”
吳明林回答:“師長,我現在手里只剩下兩個營了!”
張金照知道吳明林不是在訴苦,30師雖然在臺兒莊城外作戰,但自開戰以來,也是激戰不止,部隊減員嚴重。吳明林團尚屬完整,也只有兩個整營了。
張金照對吳明林說:“有多少部隊全帶上。一個小時之內必須增援上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吳明林帶著部隊上去了。他們從臺兒莊的西門入城,投入到西北角的激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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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角,此時成了臺兒莊大戰中又一處血肉磨坊,中日兩軍在這里混戰成一團,每一間廢墟,每一堵殘垣,只要有士兵的身影在動,就有槍聲,刀砍聲,嘶吼聲。飛機坦克和大炮在這里已經失去戰場主角的地位,替代這些重武器的是步槍、機槍、手榴彈、刺刀和戰刀。步機槍的對射,手榴彈的投擲,刺刀戰刀的拼殺……以至到最后的徒手格斗,最后的拳頭和牙齒。
日軍成群地倒下了,中國守軍成群地倒下了,陣地的主人不斷地轉換。得而復失,失而復得,拼殺到最后,訓練有素的日軍難以抗拒充滿誓死抗日之志的中國軍隊!后續無力的日軍被前赴后繼的中國守軍逐出城外。
清晨,孫連仲打電話給池峰城:“池峰城,臺兒莊西北角的情況怎么樣了?”
池峰城的肺不好,開戰以來幾乎天天吐血,他咳嗽了一聲,用嘶啞的聲音回答:“報告孫總司令,西北角還在我們手里。鬼子6次反撲都被我們打退了。”
孫連仲想起了昨夜他下令急調的吳明林團,問道:“30師的吳明林團打得怎么樣?”
聽到此問,池峰城的臉部肌肉抽搐了下,含糊地:“打得很勇敢,打得很頑強……”
“現在他們在哪?”孫連仲似乎對親自調動的團隊分外關心。
池峰城的聲音突然哽咽了:“總司令……”
電話那頭的孫連仲大聲催促:“你快說呀!”
池峰城沉痛地說:“吳明林團,就剩下十幾個人了!”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孫連仲說:“你叫吳明林帶著剩下的人,來見我吧!”
一身塵土滿臉硝煙的吳明林帶著全團剩下的18名官兵,回到了運河南面的第2集團軍司令部。在農家小院里,吳明林和18名官兵挺胸站立,其中多數人身上都帶著傷,但腰桿都是直直的。
孫連仲走到每個人的面前停住,用手拍拍每一個人的肩膀,重復一句話:“好樣的!”
最后,他站在隊前大聲說道:“有你們在,178團軍旗不倒!從現在起,是兵的升為連長,是官的晉升一級,三個月內,把178團給我恢復起來!把178團的軍旗重新扛起來!”
吳明林和18名官兵齊聲吼道:“是!”
從3月23日開戰以來,小小的臺兒莊成了血肉磨坊,成了血肉砧板。孫連仲第2集團軍的3個師和1個旅,外加2個新兵補充團,就是這樣一個營一個團地輪番填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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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孫連仲,急切地盼望著其他軍團的增援,急切地盼望著外線部隊對進攻之敵的側擊。
此時,最能充當“救世主”的是湯恩伯軍團了。
孫連仲眺望著北方,心中在喊:湯恩伯,你他娘的現在到哪兒了?
湯恩伯軍團已經來了,但是南下行進速度緩慢。
前面提到,因湯恩伯軍團遲遲未南下,李宗仁在28日給湯恩伯發了催促電,要求湯迅速南下。李宗仁是戰區最高司令官,湯恩伯雖是蔣介石嫡系,但也不敢公開違抗李宗仁的命令。接到李宗仁的電報后,湯恩伯終于動身了。
不過,他沒有全軍行動,而是先派了第52軍南下;第85軍仍集結在抱犢崮以南山區,停留在郭里集地區的日軍暫由85軍監視。
強敵在前,以一個軍向前攻擊終究勢單力薄。第52軍進至臺兒莊以北的泥溝、北洛、南洛一線后,接連遭到日軍的阻擊和反擊,到30日晨,52軍第2師的前衛分隊只進到臺兒莊以北十余里的張樓一帶,軍的主力還在20公里以外呢!
李宗仁對湯恩伯逡巡不進的態度十分惱火,他一面將湯恩伯避戰情況報告給蔣介石,一面再次電令湯恩伯迅速率全軍團南下。據李宗仁在其回憶錄里說,他最后一次發給湯恩伯的電報口氣十分嚴厲:“最后,我訓誡湯恩伯說:如再不聽軍令,貽誤戰機,當照韓復榘的前例嚴辦。”
收到這樣的電報,湯恩伯也知軍令不可再違了,這才帶著第85軍出了抱犢崮。
3月31 日,湯恩伯率第85軍到達臺兒莊東北方的楊家廟,他和第52軍軍長關麟征通話后,決定第85軍在左,第52軍在右,向臺兒莊以北地區的日軍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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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軍先于85軍南下,已經攻占沿途多個據點,31日他們再度發力,連克馬莊、大莊、張樓、賈家埠、小集、蘭成店等地。收復村莊十余座。4月1日,第52軍繼續前進,攻占臺兒莊以北的軍事要點北洛和南洛,截斷了臺兒莊到棗莊的鐵路線,這樣,進攻臺兒莊的瀨谷旅團的后退之路被切斷了,陷入了中國軍隊的包圍之中。
瀨谷啟著急了,他本人此時在嶧縣,可是他的旅團主力在臺兒莊一線,如果旅團主力被中國軍隊消滅,將是日軍華北方面軍參戰以來的最大失敗。瀨谷啟急令被圍的福榮真平大佐暫停對臺兒莊的進攻,轉而向北反攻,企圖擊潰從東北方向而來的湯恩伯軍團。
實力雄厚的湯恩伯軍團豈是能輕易擊潰的?福榮真平的63聯隊北攻了幾次,都被湯恩伯的部隊打退了。
堅守臺兒莊的一線的孫連仲第2集團軍,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日軍63聯隊的被殲,指日可待。
不過,如果臺兒莊大戰就此結束,尚稱不上輝煌。
最險惡最扣人心弦的激戰還在三天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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