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夏天,曲阜孔廟的修復現場,梁思成站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眉頭緊鎖。
他看著那幾根被刷上清代彩畫的梁柱,沉默了很久,只說了一句:“不能這樣修。
修舊,得如舊。”
沒人想到,這個看似技術性的建議,后來成了中國文物修復的基本原則。
而這個“不能這樣修”的判斷,其實早在七年前的一個甲板上,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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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回推——1928年,春天。
梁思成和林徽因剛剛結婚,正坐著一艘前往歐洲的郵輪。
海風很大,船身輕輕晃著。
他們站在甲板上拍了張合影。
林徽因臉頰發紅,有些羞澀,梁思成一身黑色長大衣,眼神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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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單純的一次蜜月旅行。
他們帶著一本復印的《營造法式》,一段父輩托付的學術使命,還有許多別人看不懂的執念。
那會兒,《營造法式》在國內幾乎沒人能看懂。
工匠看不懂,讀書人也看不懂。
圖紙太復雜,術語太陌生,大家都說它是“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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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梁思成不一樣。
他從小看著父親梁啟超翻閱古籍,聽他講“國家的文化不能斷根”,自然知道這本書的分量。
那本影印本,是梁啟超親自從國內寄來的。
當時的信里寫著一句話:“一千年前有此杰作,可為吾族文化之光寵。”梁啟超也沒想到,兒子和兒媳真就把這本書帶上了船,在整個歐洲考察期間一直隨身帶著。
那趟旅程,他們走遍了歐洲的古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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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文藝復興,中世紀的哥特教堂,西班牙的摩爾式宮殿。
到了法國,他們在卡爾卡松城堡停下腳步。
那座城堡是法國政府重修的“文物”,但梁思成看完直搖頭。
他在筆記上寫:“以臆測補全缺失部分,形同偽造歷史。”林徽因也覺得不妥:“如果修復只是想讓它看起來‘像以前’,那就是在騙自己。”
話雖重,但他們是真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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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們還不算名人。
林徽因正在東北大學任教,課余時間還要帶孩子。
她在那兒生下了女兒梁再冰,也是在那兒染上了肺結核。
梁思成則一邊教書,一邊忙著籌劃中國第一個建筑系。
教材幾乎都是他們自己翻譯的,課程安排也參考歐洲,但目標卻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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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他們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田野考察。
山西、陜西、河北,幾乎是走一路、住一路。
那年秋天,在五臺山的佛光寺,他們發現了一座完整的唐代木構建筑。
梁思成站在大殿前,久久不語。
林徽因輕聲說:“原來我們不用去日本,也能看到唐代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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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輕巧,但背后是沉甸甸的意味。
那時的日本建筑界曾放話說:“要看唐代建筑,只能來日本。”可佛光寺的發現,徹底打了這句話的臉。
他們把《營造法式》帶進田野,翻到哪頁,就在現場對照著看。
書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用了好幾種顏色的筆。
林徽因寫得最細,像在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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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有時用鉛筆,有時用紅筆。
那段時間,他們把這本“天書”一點點拆開,又一點點拼回去。
那本書的封面上,梁思成寫了一句話:“林徽因珍藏,恕不外借。”不夸張地說,那是他們倆一生中最重要的學術伙伴。
可是事到后來,誰也沒想到,它竟然會被賣掉。
林徽因病逝七年后,梁思成娶了小自己27歲的學生林洙。2012年,林洙把這本《營造法式》影印本拿去拍賣,成交價218.5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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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她連影印件都沒留。
學術界一片嘩然。
有人感嘆:“這不是一本書,是一代人的心血。”
關于這件事,林洙在晚年接受采訪時說:“林徽因不會做飯,不是個好太太。”這句話傳出來,引發了不少爭議。
但這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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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那本書,真的就這么沒了。
不過也還有留下來的。
像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稿,北京大學地質館的建筑結構,揚州鑒真紀念堂的檐口雕飾,還有那個被無數人拍照留念的國徽圖案——都能看到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影子。
他們沒留下什么豪言壯語。
只有一本密密批注的古書,幾千張手繪圖紙,還有那些寫在磚瓦之間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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