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實力究竟怎么樣?
他究竟是風口上的豬,還是頗有實力的弄潮兒?
前面我們說到了董卓的基礎盤其實很可觀。
東漢每年超過三分之一的財政投入,讓涼州邊軍異常強大,尤其是培育出了西涼鐵騎這樣裝備一流素質過硬的精銳之師。
但之后涼州三明平定了羌亂,讓東漢朝廷完全終止了對涼州的投入。但這樣一來,就讓涼州邊軍有點入不敷出了。因為受氣候影響,貧瘠的涼州土地根本無法供得起一支龐大的軍隊。
為了維持自身的規模和地位,涼州軍閥董卓轉而投靠朝中的士大夫,即袁隗袁紹叔侄。
但接下來董卓一系列的操作水平高超、堪稱藝術。他不甘心成為袁紹篡權的炮灰,在與袁紹等朝中士大夫決裂之后,僅用了短短幾天,董卓就擺平洛陽所有的軍隊,掌控了東漢朝廷。
董卓僅率三千兵馬,在袁紹為首的士大夫反對之下,如何在幾天之內就控制了洛陽城?他用何妙計不費一兵一卒就擺平洛陽城內外包括丁原、皇甫嵩手下數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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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只是一介莽夫嗎?
189年,漢靈帝突然暴病而亡。
漢靈帝臨死前委托蹇碩擁立劉協為帝。可蹇碩后來敗給了外戚大將軍何進,劉辯被立為漢少帝。
士族覺得外戚和宦官的這場鷸蚌之爭還不夠徹底。作為何進智囊的士族代表袁紹,決定來一出激將法:
紹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入號令,今不悉廢,后必為患。
當年竇武之所以要殺宦官,是因為宦官勢力強大,干預朝政。后來竇武因為行動不力被宦官所反殺。
袁紹提到竇武,就相當于抹黑宦官,說他們反復無常、手段毒辣,不可輕信。這就讓何進不由得不考慮“前車之鑒”,提前除去這個“禍患”。
對于何進來說,這個建議似乎很靠譜:士族是盟友,宦官是敵人,干掉了宦官,他這個外戚不就可以聯手士族,甚至獨自掌控朝政了嗎?
但當時朝政的名義負責人何太后說什么也不同意,她擔心滅了宦官,整個東漢的框架都會散了。
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
袁紹提出一個影響了歷史進程的計謀:
召集四方猛將及大批豪杰,使他們向京城進軍,給何太后施加壓力,將宦官勢力徹底給滅掉。
這些豪杰,手握國內最強大的精銳軍隊,包括前將軍董卓、府掾太山王匡、東郡太守橋瑁、武猛都尉丁原。
何進同意了這個計劃。
遂西召前將軍董卓屯關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東發其郡強弩,并召東郡太守橋瑁屯城皋,使武猛都尉丁原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
有人就會感到疑惑了:董卓已經投靠了袁隗袁紹叔侄,手下是強悍的西涼鐵騎。何進貿然同意袁紹的建議,就不怕引狼入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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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為何會采納袁紹的建議?
何進之所以不擔心被士族給搶走主導權,是因為他自認為可以平衡局勢。
武猛都尉丁原是他的人。
這一點不難印證。
使武猛都尉丁原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太后猶不從。
何進欲誅中常侍趙忠等,進乃詐令武猛都尉丁原放兵數千人,為賊于河內,稱“黑山伯”,上事以誅忠等為辭,燒平陰、河津莫府人舍,以怖動太后。
何進命時任武猛都尉的丁原派遣千余名士兵,偽裝成賊人在河內郡聚眾作亂;還指使丁原及其部下先后在平陰、河津縱火行兇,燒毀河津幕府及多間民宅。
這些臟活統統都是丟給了丁原,若不是心腹何進怎會放心托付?
而正是作為何進心腹,丁原才能在何進被殺前駐扎到河內附近。河內與洛陽接壤,能在第一時間抵達洛陽。
在滅掉宦官之后,丁原近水樓臺先得月,被委任執金吾,負責京師治安和皇帝安全。
而另一路將領王匡,職務就是大將軍何進手下的府掾,他奉何進之命東行返回家鄉兗州泰山郡征兵,招了五百名強健的弓箭手,帶回了洛陽。
辟大將軍何進府,進符使匡于徐州發強弩五百西詣京師。
橋瑁屬于中立派。他是東漢名臣橋玄族子,而橋玄以不阿權貴、為官清廉而聞名。所以橋瑁對朝廷還是十分忠誠的,何進便安排他屯城皋。城皋位于今河南省滎陽市汜水鎮虎牢關村西北,因地形險要成為“洛陽四關”之一。所以他的作用只是作為洛陽屏障,守住關口就好。
這樣來看,雖然丁原的職位比董卓低,所率軍隊規模也小一些。但丁原離洛陽更近,一旦事情有變,就能帶兵入京勤王。此外為彌補兵力不足,何進還另外派手下王匡去招兵買馬。如果兵還不夠,再征召橋瑁帶兵救援。
董卓的職責是屯守關中上林苑,也是守住長安附近的關口,離洛陽最遠。相對而言,即便有威脅也并不大。
并且洛陽城內,何進可以指揮的軍隊包括左右羽林、北軍五營、西園禁軍。此外還有長安附近皇甫嵩的三萬精銳。
從何進的角度來看,這次征召各地將領既利用了袁氏等士族勢力,又避免給他們興風作浪的機會。而他也隨時可以借勸何太后的由頭,控制整個洛陽城,成為真正的權臣。
應該來說還是比較完美的。
只是沒想到他會中了宦官們的詭計。
常侍張讓帶領段珪,畢嵐等幾十人,拿著兵器,悄悄埋伏宮中。接著,假稱何太后要召見何進。
何進一看是何太后召見,現在整個洛陽都在他掌控之下,袁紹的弟弟、虎賁中郎將袁術掌管禁軍。怕啥?
可沒想到袁術并沒有發揮其作用,而何太后也對宦官計劃渾然不知。
何進一死,局勢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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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之死
董卓并沒有按照計劃在關中上林苑一帶駐守。
他帶著兵徘徊在河東一帶,密切關注著洛陽局勢。
這個布置十分巧妙:既不會因太靠近長安而被奪了兵權,又方便一有風吹草動就能及時奔赴洛陽。
至于距離,就剛剛夠那幫西涼兵能夠用一天一夜就能跑過去。
晝夜三百里來,何云避,我不能斷卿頭邪?
漢代一里等于415.8米,“三百里”換算成如今的里程,約為125公里。這也就是說,董卓的三千人用了一日一夜,共行進了125公里,即250里。
這個速度普通軍隊根本到不了。因為按照兵法行軍,一天還走不到三十里路。
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
這樣就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事實上,董卓也成功了。他幾乎沒遇到抵抗。189年八月二十五日,董卓趕到北邙山將漢少帝劉辯一行攔了下來。
與此同時,何進指揮的左右羽林、北軍五營、西園禁軍瞬間群龍無首,陷入混亂狀態。
皇甫嵩在關鍵時刻選擇了明哲保身,坐視董卓狂奔進洛陽,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或許皇甫嵩是對董卓身后的袁氏家族有所顧忌吧。
那么此時洛陽城內外有三股兵力:何進留下的舊部、董卓的軍隊,以及丁原的部屬。
其中董卓和丁原構成了明顯的競爭態勢。
丁原被漢少帝任命為執金吾,負責京師治安和皇帝安全。相當于掌控了洛陽城。
顯然這是朝內士大夫的決定。他們發覺董卓已經失控,希望制造一個二桃殺三士之局,讓董卓和丁原為了掌控洛陽城而斗起來,最后兩敗俱傷,不戰自敗。
如果此時董卓和丁原火拼,必定兩敗俱傷,誰都落不到好處。于是董卓采取了迂回的策略。
他開始大造聲勢。
挾天子當然是最大的優勢,董卓控制了小皇帝,具備了號令天下的權力。
董卓還利用了人們的心理錯覺,讓人們感覺董卓的兵比丁原等人要多得多,具備兵力上的優勢。
董卓是前將軍、四方將軍之一,屬于將級軍官,相當于現在的大軍區司令。而丁原是任武猛都尉,屬于校級軍官,論職務類似于現在市級軍分區副職軍官。論帶兵規模,董卓顯然要高出幾個檔次,就算和丁原火拼,壓力也不太大。
但問題是董卓當時為便于快速機動,身邊僅帶了三千兵馬。
怎么辦呢?他開始分批重復進城。
董卓初到洛陽時,兵少,恐不為遠近所服,乃于夜潛遣兵數百人,各持炬火,分道而出城外;明旦乃大張旗鼓而入。如是者四五日,百姓皆謂卓兵不絕于道,實則皆同一部卒也。
董卓早上一幫士兵大張旗鼓地進了洛陽城,回頭晚上又悄無聲息地撤出去。第二天又充當群演再進城一次。這樣反復折騰了幾天,洛陽城的老百姓紛紛驚呼,董將軍的人馬可真多,連著幾天進城,那是絡繹不絕啊。
消息傳到何進舊部和丁原那里,分別產生了不同的效果。
何進舊部本來就群龍無首,處于混亂中。一看董卓這么強大,并且小皇帝還在董卓手上,他們便更慌了。
董卓趁熱打鐵,把他們都爭取到了自己麾下。
卓遂將其眾迎帝于北芒,還宮。時進弟車騎將軍苗為進眾所殺,進、苗部曲無所屬,皆詣卓。
這批兵一到手,董卓便有了底氣。于是董卓提出了廢立之事。
董卓認為漢少帝劉辯昏庸無能,欲廢劉辯改立其弟陳留王劉協。
丁原站到了袁紹等人的那一邊,強烈反對董卓的提議。
而這正巧給了董卓下手的借口。董卓找到了丁原的手下,主簿呂布。
卓以布見信于原,誘布令殺原。布斬原首詣卓,卓以布為騎都尉,甚愛信之,誓為父子。
董卓開出的價碼是呂布無法拒絕的:接受皇帝的征召,事成之后能得到和丁原一樣的職級(都尉)。然后還能成為董卓的義子,從此也占據風口、叱咤風云。
呂布一咬牙,干了!
丁原一死,董卓就徹底控制了洛陽。
卓又使呂布殺執金吾丁原,并其眾,故京都兵權唯在卓。
這還不算完。董卓為了完全消除隱患,還盯上了老好人皇甫嵩。
190年,董卓召皇甫嵩到洛陽,要任命其為城門校尉。皇甫嵩不聽手下苦苦相勸,執意前往洛陽。到達洛陽之后,董卓出爾反爾將其打入大牢,想經過審判將其殺掉。后來董卓雖然釋放了皇甫嵩,但仍舊將其留在京城任御史中丞,并將其三萬軍隊收入囊中。
至此,董卓徹底掃清了洛陽城內外的所有威脅。
由此可見,董卓的運作能力可謂是一流,而其手下軍隊的執行力也相當到位。
你可以說董卓是遇到了風口,但他也的確是憑自己的本事將氣流玩弄在股掌之下,成為了風口上飛得最高的那只鷹隼。
接下來,董卓開始了他的篡權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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