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深秋的上海住處，窗外梧桐葉子一片片往下落，屋里只聽見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宋慶齡看了一會兒天色才慢慢開口，身邊的秘書把本子往前挪了挪，她說的那句老話又被她提起，“長姐若是男兒，十五年前蔣介石便無出頭之日”，這句話落下，屋里安靜得像沒人，她把目光從窗子收回來，端起茶盞在手心焐著，像是在把一段漫長的家事理一理。
南昌的寒夜，軍費不夠，軍心浮動，她披著大衣走進門，桌上放一沓聯系方式，聯姻兩個字提出來，妹妹宋美齡的名字放在這張桌上，話不多，意思全到位，婚事的障礙擺在眼前，她去做工作，孔家的廳里擺宴，客人坐滿，面上笑意到位，背后的步驟有條不紊，報紙的傳聞壓住，前緣的枝節收拾好，上海灘的人事她輕輕一撥就能順，酒杯舉起來說這不是私情，是要緊的大局，一屋子人心照不宣。
婚禮那天大華飯店里燈火映得天花板亮如白晝，《紐約時報》的記者在臺階上取景，車隊從門口開過，軍營里那幾輛卡車卸下來的銀元叮當作響，是她從孔宋的資產里臨時抽出來的救急，婚后她用“大姐”的名分把家里的賬本握在手里，孔祥熙坐到財政部的位子上，她的手伸進國家金融的齒輪，法幣改革的風聲傳來，政策的動向她先知道一步，企業的準備隨即展開，戰時的運輸線上，藥品、物資的流向通過她這邊轉一道身，市場的價格跟著起落。
關于個人的評價留在筆下不去夸張，關于時代的特征可以講清楚，戰時、通貨、援助、市場、家族、官署，多股力量纏繞一處，規則常常跟不上海外金融的速度，監督也難以覆蓋，后來的人讀到這里，能學到一層東西，把制度的邊界畫得更清楚，公共資金的路徑更透明，金融與政務要分開，家族與國家要分開，歷史留下的賬目有人去對，留下的方法有人去用，往后的路更干凈一點，心里也更有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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