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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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焦裕祿躺在病床上，已經是彌留之際。
他拉著妻子徐俊雅的手，交代了兩句硬邦邦的話。
第一句，是讓她別伸手，說他走了，日子肯定難，但再苦再難也不準向組織要補助、要救濟。
第二句，是讓她把娃帶好，要教育成紅色的革命接班人。
那年，徐俊雅才32歲，6個孩子里，最大的剛成年，最小的焦保鋼才3歲。
一個頂梁柱倒了，這個家，要怎么撐下去？
01
咱得先說說焦裕祿定的規矩，有多“不近人情”。
有一次啊，他大兒子焦國慶，那時候還是個半大孩子，晚上跑去看戲。
看到挺晚才回家。焦裕祿就等著他呢，問他干啥去了。
焦國慶老老實實交代，看戲去了。
焦裕祿一聽，臉就拉下來了，問他票呢？
這下焦國慶有點慌，支支支吾吾地說，沒買票。
他是跟看門的報了老爹的名字，人家一看是焦書記的娃，就讓他進去了。
嘿，這在當時，不就是“刷臉”嘛。
焦國慶自己也覺得，一個孩子，看個“白戲”算啥。
可焦裕祿當場就火了。
他認為，演員唱戲是勞動，你不買票就是占便宜，這跟舊社會地主剝削有啥區別？
小孩占小便宜，長大了就敢貪大便宜，這是很危險的。
這事兒可大了。
焦裕祿沒含糊，大半夜領著焦國慶，跑到禮堂。
硬是找到了管事兒的，補了2毛錢的戲票，還讓兒子當面道歉。
這還不算完呢。
他還跟檢票員自我檢討，說是自己沒教好孩子，保證下次再也不犯。
這事兒傳開，大伙兒都覺得這書記“忒較真”了。
02
你以為這就完了？
焦裕祿轉頭就把這事兒當成了反面教材，在全縣干部大會上拿出來說。
他先檢討自己，說自己兒子占了公家的便宜，是他這個當爹的沒管教好。
在場的干部們，估計都坐不住了。
書記拿自己兒子“開刀”，這是給所有人提個醒啊。
緊接著，1963年春節，焦裕祿就擬定了一份通知，里面要求領導干部要勤儉節約，防止浪費。
他還專門撰寫了“干部十不準”的規定。
這里頭，專門有一條就是針對“看白戲”的：不準用集體糧款或向社員攤派糧款演戲、演電影，誰看戲誰拿錢。
這規矩，就是從他兒子焦國慶那兒來的。
焦國慶自己也清楚，他爹對他可嚴了。
小時候淘氣，老往縣委辦公樓里鉆，保安和工作人員一看是書記的娃，也不敢管。
焦裕祿知道后，批評了他好幾次。
最后嫌煩，干脆，直接領著全家搬出了縣委大院。
這下好了，誰也別想搞特殊。
03
對兒子狠，對女兒也一樣。
大女兒焦守鳳，是焦裕祿最大的孩子，也是受他影響最深的。
焦守鳳初中畢業，成績一般，沒考上高中。
按理說，縣委書記的女兒，那工作還不是隨便挑？
當時啊，好多“體面”單位都聞風而動了，搶著要給焦書記“解決”女兒的工作問題。
什么話務員啊、教師啊，都是當時讓人眼紅的鐵飯碗。
焦守鳳自己也挺高興，覺得這下穩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爹焦裕祿，把這些“好意”一個一個全給頂回去了。
焦裕祿有自己的想法。
他給女兒做工作，說剛出校門就進機關門，缺了一堂勞動課，這可不行。
他給焦守鳳“安排”了個工作——去蘭考縣一家食品加工廠當臨時工。
報到那天，焦裕祿放下手頭一堆事，親自騎著自行車送女兒去廠里。
他還特意囑咐廠長，說這孩子剛出校門，得鍛煉，必須安排到最艱苦的崗位。
他還加了一句，不準因為是他焦裕祿的女兒就照顧，更不能讓她待在辦公室里。
廠長一看書記都這么說了，哪敢怠慢。
扭頭就把焦守鳳分到了全廠女孩子最不樂意去的崗位——腌咸菜。
那活兒有多苦？
每年秋天，焦守鳳一個人要切上千斤的蘿卜。
最要命的是切辣椒。
在案板前一坐就是一天，腰酸背痛不說，兩只手被辣椒水燒得全是泡，火辣辣地疼。
到了晚上，疼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只能每晚把手泡在冷水盆里，泡麻木了，才能稍微瞇一會兒。
04
剛開始，焦守鳳委屈壞了。
她不理解，為啥親爹要這么對她？這不是不公平嗎？她也跟爹抱怨過。
焦裕祿也不跟她講大道理。
他帶著女兒，挑著擔子，上街賣醬油。
焦守鳳一開始連擔子都挑不起來，焦裕祿就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換肩，怎么吆喝。
他還跟女兒說，他自己小時候就賣過油，他爺爺開油坊，他從小就會挑著油走街串T。
這一下，焦守鳳不吭聲了。
她慢慢開始理解了老爹的做法，也開始接受了這份工作。
1964年，焦裕祿快不行的時候，把焦守鳳叫到病床前。
他沒給女兒留下啥值錢玩意兒，就一塊磨得不像樣的舊手表。
他沒給女兒安排個體面的工作，但他留下的這份“教誨”，讓焦守鳳用了一輩子。
焦裕祿走了。
家里的天，塌了。
這年，徐俊雅才32歲。
她出生在書香門第，父親是私塾先生，她自己也上過培訓班，文化水平其實比丈夫還高。
要不是為了支持丈夫事業，她自己也能干出一番名堂。
可現在，她成了家里的頂梁柱。
擺在她面前的，是6個孩子，還有年邁的老人。
丈夫的遺言還回蕩在耳邊：“日子過得再苦，也不要向組織伸手要補助。”
這是啥概念？
焦裕祿在世時，夫妻倆工資加起來一百三十多塊，日子還算能過。
他一走，全家就指望徐俊雅那57塊錢的工資，外加政府發放的13塊撫恤金。
一個月70塊錢，要養活一家老小，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05
徐俊雅這人，也是個“狠角色”。
她真就咬著牙，沒跟組織開過一次口。
她知道那時候組織上也困難。
錢不夠花，怎么辦？省。
孩子們的吃喝、上學，哪樣都得花錢。
徐俊雅根本沒錢給孩子們扯布做新衣服。
她只能忍著痛，把焦裕祿生前穿過的那些舊衣服、補丁摞補丁的衣服，拆開來，改小了，給孩子們穿。
大娃穿了二娃穿，二娃穿了三娃穿。
至于她自己，從焦裕祿走后，就沒添過一件像樣的衣服。
這些，孩子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每到過年，家家戶戶放鞭炮、吃餃子，徐俊雅他們家總是最安靜的。
丈夫回不來了，這個家不完整了。
徐俊雅一個人的時候，聽著外面的鞭炮聲，那心里得多疼啊。
可她硬是扛著，把這6個孩子，一個個拉扯大了。
她不僅是這么扛過來的，她還把焦裕祿那套“規矩”原封不動地砸在了孩子們身上。
三女兒焦守軍，高中畢業，要去當兵。
臨走前，徐俊雅把她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
讓她到了部隊，不準提任何要求，不準接受任何特殊照顧，要學會吃苦。
焦守軍記住了。
到了部隊，上級一看，這是焦裕祿的女兒啊，那得照顧，想把她安排到機關里。
焦守軍當場就拒絕了，主動要求下連隊。
她干啥了？炊事員、飼養員，除了做飯還得喂豬喂羊。
她一點苦都沒叫過。
后來中越邊境爆發戰爭，她所在的部隊上了前線。
焦守軍就憑著那股不怕死、能吃苦的精神，在戰場上立了功。
06
二兒子焦躍進，畢業時正好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焦躍進心里也打鼓，他也想留在城里。
他就旁敲側擊地跟老媽徐俊雅透話，意思是，您老能不能去組織上說說情，咱就不去了唄？
徐俊雅一聽就火了，當場就給懟回去了。
她教育兒子，別人可以去，為什么你不行？
她還撂下一句話：干好了，你是焦裕祿的兒子；干不好，你也是焦裕祿的兒子！
這話一出口，焦躍進再也不敢提了。
老老實實去了農村，當了個生產隊長。
當時生產隊有個小磚窯，焦躍進搶著干最累的活，每天至少要搬兩千塊磚。
到了晚上，渾身疼得睡不著覺。
但就是這段經歷，把他磨練出來了。
后來焦躍進競選縣長，第一次還失敗了。
身邊有人就勸徐俊雅，說您老得出面，給上級領導送送禮、打打招呼，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徐俊雅聽了，理都不理。
她覺得，靠這種手段上去的，能是好官嗎？她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
果然，第二次競選，焦躍進憑實力當選了杞縣縣長。
07
焦躍進當上縣長后，還真有點他爹當年的影子。
2000年，為了幫縣里賣大蒜，他一個縣長，親自帶隊跑到北京去推銷。
在他的折騰下，杞縣的大蒜還真就打開了銷路，他也成了“中國果菜產業十大杰出人物”。
有一年冬天，杞縣碰上大雪災，上千個蔬菜大棚被壓垮。
焦躍進急得不行，冒著風雪，一家一家地走訪，幫老百姓想辦法。
他當了官，徐俊雅的“緊箍咒”也跟著來了。
老太太經常教育焦躍進的孩子們，不準搞特殊，不準鋪張浪費。
跟當年焦裕祿教育她和孩子們，一模一樣。
最能體現這家風的，可能還是小兒子焦保鋼。
焦保鋼是家里最小的，老爹去世時，他才三四歲，對父親基本沒啥印象。
他所有的“焦裕祿精神”，都是從他媽徐俊雅和哥哥姐姐們那兒學來的。
焦保鋼長大后，當了一名警察。
可惜的是，他身體一直不好，2013年因病去世了。
在他生病住院的最后那段時間，有件事特別扎心。
他一直住在那種有六七張床位的大病房里，人來人往，非常吵鬧。
從始至終，家里人，包括徐俊雅，都沒跟醫院的醫生護士提過一句，說這是焦裕祿的兒子。
后來有領導知道了焦保鋼患病的事，特意過來看望，提出要給他換個單人病房，也方便家人照顧。
結果，被家屬給拒絕了。
來探望的領導都感慨，說“焦家的人就是這樣”。
08
這六個孩子，一輩子就這么過來了。
大女兒焦守鳳，就是在那個食品廠腌咸菜的，她一輩子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工人，直到退休。她還認識了一個復旦大學的高材生，兩人結婚，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現在她就是街頭一個不起眼的老太太。
大兒子焦國慶，就是當年看“白戲”的那個，16歲當兵，后來身體原因轉業到了地方，進了稅務局工作，一直干到退休。
二女兒焦守云，是這幾個孩子里最能說會道的。她成了“焦裕祿精神”的義務宣傳員，到處去講述父親的故事，2008年還當了奧運火炬手。
二兒子焦躍進，是唯一一個“走仕途”的。他從生產隊長干起，當縣長，后來擔任開封市政協主席、黨組書記，也是實打實一步步干上來的。
三女兒焦守軍，參軍上了前線，一輩子都留在了部隊，直到現在還和丈夫生活在部隊大院里。
最小的焦保鋼，當了警察，可惜英年早逝。
你看看，六個孩子，沒一個靠著老爹的名字，去當大官、發大財的。
晚年的徐俊雅，就守著孩子們過日子。
有人也勸過她，說時代都變了，您這還守著幾十年前的老規矩，圖啥呢？
徐俊雅就一句話：“心不能變。”
她老跟孩子們念叨，說你們做好了，人家會說，看，這是焦裕祿的孩子；你們做不好，人家同樣會指著你們脊梁骨說，看，那是焦裕祿的孩子！
焦裕祿的家人，這個名號，他們全家要當得起，他們每一個人都要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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