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年 6 月 27 日清晨,俄羅斯后貝加爾軍區機場的跑道上,12 架蘇 - 27 戰機正蓄勢待發。機翼下的藍色軍徽嶄新奪目,機艙內的俄羅斯飛行員已完成最后檢查,它們的目的地是中國安徽蕪湖空軍基地 —— 這是新中國空軍史上首次引進第三代戰斗機,承載著中國國防現代化的迫切期望。
當機群即將進入蒙古領空時,一道冰冷的無線電指令突然傳來:“立即離開蒙古領空,否則將采取軍事行動!” 這起突如其來的阻攔,讓原本順暢的交付之路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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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源頭,要追溯到 20 世紀 80 年代末的中蘇關系解凍。1989 年,戈爾巴喬夫訪華,標志著兩國中斷多年的關系正式正常化,軍事技術合作的大門也隨之開啟。當時,中國空軍的主力戰機仍以殲 - 6、殲 - 7 等第二代機型為主,與發達國家的第三代戰機存在代差,引進先進戰斗機成為國防建設的迫切需求。
最初,蘇聯方面極力向中國推銷米格 - 29 戰斗機。1990 年,蘇聯空軍總司令沙波什尼科夫上將在《紅星報》的專訪中公開表示,中國獲得米格 - 29 這樣的高性能戰機 “毫無政治障礙”。
但中國代表團在考察中發現,米格 - 29 的作戰半徑僅 700 公里,“腿短” 的缺陷難以滿足中國廣袤國土的防空需求。更令中方代表團印象不佳的是,米格 - 29 在為中國代表進行飛行表演時,突然發生機體故障,進一步堅定了中方尋求更先進機型的決心。
當中國代表團在庫兵卡空軍基地看到被重重遮掩的蘇 - 27 時,立刻被這款戰機吸引。
蘇 - 27 是蘇霍伊設計局在 80 年代研發的單座雙發重型戰斗機,作戰半徑高達 1500 公里,最大速度 2.35 馬赫,配備先進的火控系統,其 “普加喬夫眼鏡蛇機動” 在 1989 年巴黎航展上震驚世界,綜合性能與美國 F-15 不相上下。
親身參與談判的空軍中將林虎后來回憶:“蘇 - 27 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制空戰斗機,集空戰、對地攻擊于一身,正是中國空軍急需的機型。”
盡管蘇聯當局最初對出口蘇 - 27 極為抵觸,認為這是本國最尖端的軍事裝備,但當時蘇聯經濟已瀕臨崩潰,急需外匯和生活物資援助。
林虎在回憶錄中直言:“如果不是蘇聯經濟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關頭,恐怕我們引進蘇 - 27 的設想只會是一紙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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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輪艱苦談判,1990 年 5 月,中蘇兩國正式簽署《軍事技術合作的協定》,達成中國采購 24 架蘇 - 27 的合作意向,其中包括 20 架蘇 - 27SK 單座戰斗機與 4 架蘇 - 27UBK 雙座教練機,合同總價值 30 億人民幣。
由于當時兩國都面臨外匯短缺的問題,雙方約定交易采用 “3:7” 的結算方式:30% 以美元現金支付,70% 通過易貨貿易完成。令中方意外的是,蘇聯特意提出了三樣急需的實物:手電筒、暖水瓶和裘皮大衣。
前兩者憑借中國的工業能力不難滿足,但裘皮大衣的獲取卻頗費周折。為湊齊足夠數量的裘皮,國內不得不組織在河南、河北、山東等地捕殺野狗,經過數月努力,才最終滿足了易貨交易的要求。
1991 年 12 月 25 日,蘇聯解體,這樁軍貿合同的履行一度蒙上陰影。就在中方擔憂之際,俄羅斯首任總統葉利欽公開表態:“俄羅斯將會繼承此前蘇聯遺留的一切未完成合同。”
這番承諾讓懸而未決的蘇 - 27 交付事宜塵埃落定,首批 12 架戰機(8 架蘇 - 27SK 單座型、4 架蘇 - 27UBK 雙座教練型)定于 1992 年 6 月交付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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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交付方式時,中俄雙方一致決定采用 “飛行員駕機直飛” 的模式。這種方式不僅能省去海運拆裝的繁瑣流程,更能直觀展示蘇 - 27 的飛行性能,同時讓中方飛行員提前熟悉戰機操作。
但航線規劃卻成為一個關鍵問題 —— 從俄羅斯共青城航空聯合生產公司到中國安徽蕪湖,有兩條可行路線:一條是向北繞行西伯利亞,再向東穿越中國東北,全程超過 4000 公里,需多次中途加油,且航線復雜;另一條則是徑直向南,穿越蒙古國領空,全程僅 2000 余公里,飛行時間可縮短至 6 小時,且沿途地形開闊,導航難度低。
“選擇蒙古航線是當時最合理的決定。” 參與航線規劃的中方軍事專家后來在官方紀實中提到,“蘇 - 27 的最大航程雖能覆蓋西伯利亞航線,但長距離飛行對機組人員和戰機性能都是考驗,而蒙古航線能最大限度降低交付風險。”
更重要的是,在蘇聯時期,蘇聯軍機穿越蒙古領空幾乎無需提前報備,蒙古作為蘇聯的 “衛星國”,長期對蘇聯軍機開放領空,這讓俄方默認這條航線 “無需額外協調”。
按照最初的計劃,俄方將提前通過外交渠道告知蒙古方面過境事宜,戰機編隊于 6 月 27 日從后貝加爾軍區起飛,穿越蒙古領空后,直接進入中國內蒙古上空,最終降落在蕪湖空軍基地。
為確保萬無一失,俄方還安排了一架伊爾 - 76 運輸機隨行,負責運送備件、技術人員和保障物資。一切準備就緒后,1992 年 6 月 27 日清晨,12 架蘇 - 27 戰機依次升空,編隊朝著中國方向飛去。
此時的蒙古,正處于歷史的轉折點。1992 年 2 月 12 日,蒙古人民共和國正式更名為 “蒙古國”,放棄社會主義制度,開始推行 “多黨制” 和 “市場經濟”。
隨著蘇聯的解體,蒙古急于擺脫蘇聯的長期控制,強化國家主權意識,外交政策也逐漸轉向 “平衡大國關系”,對中俄兩國的軍事活動保持高度警惕。這一背景,為后續的過境風波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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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 6 月 27 日上午 10 時許,蘇 - 27 戰機編隊飛抵俄羅斯與蒙古邊境線附近,距離蒙古領空僅剩 30 公里。
就在飛行員準備調整航向進入蒙古空域時,機艙內的無線電突然響起蒙古空管的指令,語氣強硬而冰冷:“不明軍機請注意,你們即將闖入蒙古領空,立即改變航向離開,否則我們將采取包括擊落在內的一切必要措施!”
突如其來的警告讓機組人員猝不及防。編隊指揮官立即通過加密頻道向俄方地面指揮部報告情況,同時嘗試與蒙古空管溝通:“我們是俄羅斯軍方戰機,執行向中國交付的專項任務,已提前計劃過境貴國領空,請予以通行。”
但蒙古空管的回應沒有絲毫松動:“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過境許可申請,你們的行為涉嫌侵犯蒙古領空主權,限 10 分鐘內轉向,否則開火!”
俄方地面指揮部接到報告后,迅速啟動緊急協調機制。此時他們才發現,由于蘇聯解體后的行政混亂,負責協調蒙古過境事宜的部門未能及時將申請提交給蒙古方面,而蒙古在政體變革后,也撤銷了此前對蘇聯軍機的 “默認通行權”,所有外國軍機過境必須經過正式審批。
這一溝通疏漏,讓原本計劃中的 “例行過境” 變成了 “涉嫌侵犯領空”。
蒙古方面的強硬態度并非偶然。當時的蒙古外交部在后續聲明中提到:“任何國家的軍機過境都必須遵守國際法,提前提交申請并獲得批準。蘇 - 27 戰機編隊未履行任何手續,擅自接近蒙古領空,這是對我國主權的嚴重侵犯。”
此外,有俄方外交官員在事后透露,蒙古方面還提出了具體的 “阻攔理由”,包括 “戰機飛行噪音會影響沿途居民”“需要動用防空資源進行護航”“需補償過境期間的空域管理成本” 等。
接到蒙古的最后通牒后,蘇 - 27 編隊不得不臨時調整航向,在俄蒙邊境附近待命。此時,戰機的燃油已消耗近三分之一,若長時間無法過境,將面臨被迫返航或緊急降落的風險。
而 12 架蘇 - 27 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戰斗機,一旦在邊境出現意外,不僅會造成巨額財產損失,更可能引發外交爭端。中方得知情況后,立即啟動應急響應,與俄方共同組成談判團隊,緊急與蒙古方面展開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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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俄蒙三方的緊急談判在莫斯科和烏蘭巴托同時進行。俄方首先向蒙古方面解釋了 “溝通疏漏” 的原因,強調 “蘇 - 27 編隊僅執行交付任務,不涉及任何軍事行動,不會對蒙古的國家安全造成威脅”。
中方則通過駐蒙古大使館向蒙古外交部提交正式說明,承諾 “戰機將嚴格按照指定航線飛行,不偏離、不滯留,全程接受蒙古空管監控”。
但蒙古方面的態度始終堅定,堅持 “要么按規定補辦手續并支付相關費用,要么立即返航”。在談判過程中,蒙古外交官員明確提出:“蘇聯時期的特殊安排已經結束,現在的蒙古是主權獨立國家,任何國家都必須尊重我們的領土和領空主權。外國軍機過境需要消耗我國的防空、導航等公共資源,支付相應費用是合理的。”
經過多輪磋商,蒙古方面最終提出了具體的 “過境條件”:俄羅斯需支付 20 萬美元的 “空域使用和防空保障費”,作為戰機穿越蒙古領空的補償;同時,戰機編隊需在烏蘭巴托機場進行短暫中轉休整,接受蒙古方面的例行檢查,確保沒有攜帶武器彈藥。
這一要求讓談判陷入短暫僵局 ——20 萬美元在 1992 年并非小數目,相當于當時 150 余萬元人民幣,而蒙古方面 “一反常態” 的強硬態度,也超出了中俄雙方的預期。
經過緊急商議,俄方最終決定同意蒙古方面的條件:“為確保蘇 - 27 戰機按時抵達中國,我們同意支付該筆過境費用”
1992 年 6 月 27 日,俄羅斯通過駐蒙古大使館向蒙古財政部支付了 20 萬美元現金,蒙古方面隨即簽發了 “臨時過境許可”,同意蘇 - 27 戰機編隊穿越其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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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年 6 月 27 日晚 8 時許,中國安徽蕪湖空軍基地的跑道燈火通明,數百名空軍官兵和技術人員早已在此等候。
當 12 架蘇 - 27 戰機組成的編隊出現在夜空時,基地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晚上 8 時 30 分,最后一架蘇 - 27UBK 雙座教練機平穩降落在跑道上,標志著這場一波三折的交付任務終于圓滿完成。
首批蘇 - 27 的順利抵達,讓中國空軍正式邁入第三代戰斗機時代。中新網在 2013 年的回顧報道中指出:“1992 年蘇 - 27 的交付,是中國空軍發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它不僅填補了我國在先進重型戰斗機領域的空白,更讓中國航空工業獲得了近距離學習世界頂尖戰機技術的機會。”
據官方統計,整個 90 年代,中國先后分三批從俄羅斯引進了 76 架蘇 - 27 戰機(36 架蘇 - 27SK 和 40 架蘇 - 27UBK),成為中國空軍的核心作戰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蒙古的 “過境費” 事件也為后續的軍事裝備交付提供了經驗。在第二批蘇 - 27 交付時,中俄雙方提前 3 個月就通過外交渠道與蒙古方面溝通,正式提交過境申請并按規定支付了相關費用,整個飛行過程未再出現任何波折。
而這筆 20 萬美元的費用,也被記入了蘇 - 27 引進項目的總成本,成為中國國防現代化進程中一次特殊的 “學費”。
蘇 - 27 的引進不僅提升了中國空軍的作戰能力,更對中國航空工業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央視披露的資料顯示,俄方先后 6 次動用專機,將數噸重的蘇 - 27 設計圖紙空運到中國,這些珍貴的技術資料為后續殲 - 11、殲 - 16 等國產戰機的研發奠定了基礎。
1995 年,中國與俄羅斯簽署協議,引進蘇 - 27 的生產許可證,在沈陽飛機制造廠建立生產線,逐步實現了戰機的國產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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