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對我冷淡多年，我以為感情已盡，直到他生病住院說了一句話

結婚三十七年,我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沉默。

張建國這個人,話本來就少。年輕時我還覺得這是沉穩,后來慢慢發現,他只是懶得說而已。早飯吃什么,晚上幾點回家,周末去哪里,他從來不問也不提。我說什么,他就"嗯"一聲,眼睛盯著報紙或者電視,好像我說的話只是背景音。

我也不是沒抱怨過。四十歲那年,女兒出國念書,家里突然空了。我試著跟他說話,聊女兒,聊天氣,聊樓下王太太家的貓。他還是那副樣子,偶爾抬頭看我一眼,像是在確認我說完了沒有。

那時候我還會生氣。摔筷子,把他愛吃的紅燒肉做得特別咸。他吃了,皺眉,也不說什么,第二天還是照常回家吃飯。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后來就懶得較勁了。他不說,我也不問。各過各的,反正日子還長。

去年冬天,他開始咳嗽。起初我也沒當回事,冬天咳嗽很正常。但他咳了快兩個月,晚上咳得更厲害,我在隔壁房間都能聽見。我說去醫院看看吧,他擺手,說沒事。

我也就沒再勸。說實話,那時候我心里有點冷。這么多年了,我說什么他都是這個反應,我為什么還要管?

直到有天早上,我看見他吐的痰里有血絲。

我當時正在廚房熱豆漿,看見衛生間洗手臺上那團帶血的紙巾,手就抖了。豆漿灑了一地,我也顧不上,沖到他面前,聲音都變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著我,愣了幾秒,說:"可能是咽喉發炎。"

"發炎會咳血?"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沉默了。我這才發現,他的臉色很差,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圈。這些變化是什么時候發生的?我竟然沒注意到。

我硬拉著他去了醫院。拍片,抽血,做CT。醫生看了片子,讓我們等結果。那幾天我睡不著,腦子里亂得很。我在想,如果真的是什么大病,我會怎么辦?我會難過嗎?還是會松一口氣?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結果出來那天,是肺癌早期。醫生說發現得還算及時,需要馬上住院手術。我坐在診室外面的長椅上,腿軟得站不起來。張建國倒是很平靜,去辦了住院手續,回來遞給我一瓶水,說:"別擔心,還能治。"

我接過水,不知道該說什么。

手術前一天晚上,我去病房陪床。醫院的夜很安靜,只有走廊里偶爾傳來護士的腳步聲。他躺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坐在旁邊,剝了個橙子,遞給他。他搖頭,說不想吃。

我們就這么沉默地坐著。突然,他開口了:"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開心。"

我愣住了。他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他的聲音很輕,"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小時候家里窮,父母整天吵架,我就想,以后結了婚,一定不吵架。后來跟你在一起,我怕說錯話,怕你不高興,就干脆少說。時間長了,就更不知道怎么說了。"

我看著他,喉嚨發緊。

"你做的每頓飯,我都覺得好吃。你新買的衣服,我都看見了。女兒打電話回來,我聽你們聊天,覺得挺好的。"他轉過頭看我,眼睛有點紅,"但我不知道怎么告訴你。"

我突然想起很多事。他從來不說我做的菜好吃,但三十多年來,從來沒剩過。我買了新衣服,他不夸,但會默默把舊衣服收起來。女兒上大學那年,我哭了好幾天,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每天準時下班回家,陪我吃飯。

"我以為你不在乎。"我說,聲音都啞了。

"我在乎。"他說,"我一直在乎。只是我不會說。"

那天晚上,我在醫院的陪護床上躺著,翻來覆去睡不著。三十七年,我一直以為他不愛我,或者愛得很淡。但原來他只是笨,笨到連愛都不會表達。

手術很成功。醫生說恢復得好,五年生存率很高。出院那天,他坐在輪椅上,我推著他出醫院大門。陽光很好,他突然說:"以后我多說點話。"

我笑了,說:"你別勉強。"

"不勉強。"他抬頭看我,"我想說。"

回家后,他確實變了。早上會問我想吃什么,晚上會跟我講單位里的事,雖然講得磕磕巴巴,但我聽得很認真。有時候他說著說著就停了,我就等著,不催他。

我們甚至開始一起散步。以前從來沒有過。他走得很慢,我就陪著他慢慢走。有一次,他突然牽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沒甩開。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溫暖。

我想,也許愛情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也不一定要說得天花亂墜。有些人,他們的愛很笨拙,藏在沉默里,藏在日復一日的陪伴里。你以為他不在乎,其實他一直都在。

只是有些話,要等到快來不及的時候,才說得出口。

前幾天,他突然問我:"你后悔嗎?嫁給我。"

我想了想,說:"不后悔。就是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用生那么多悶氣了。"

他笑了,說:"是我不好。"

我也笑了。這么多年,他第一次承認自己不好。

其實人生就是這樣,你以為已經結束了,才發現原來還有轉機。你以為他不愛你,其實他只是不會愛。而我,用了三十七年,才學會看見他的愛。

晚了嗎?也許。但總比永遠看不見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