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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盲盒,人生盲盒?(圖/小羅)
走出撫琴地鐵站,沿著成都二環(huán)往南步行一段,不遠處,一個明燈照亮的地方,就是撫琴夜市。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準備探訪前段時間在短視頻平臺上爆火的手繪卡通煎餅。
早在11月,受到大數(shù)據(jù)推薦,我在社交平臺上關注到一個小吃攤位。攤主姐姐使用食材,熟練地在鐵板上勾畫各種卡通圖案,制作出好看的新式煎餅。視頻里總是很熱鬧,總能聽取人群中的“哇”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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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撫琴夜市
撫琴片區(qū)坐落于成都西北角。我對它的最早印象來自歌曲《撫琴小夜曲》,由聲音玩具樂隊主唱在撫琴小區(qū)居住時創(chuàng)作,訴說了中年時期的迷茫。再往前回溯,這一片區(qū)則得名于司馬相如撫琴與卓文君相遇的民間傳說。到了2020年,撫琴西南街成為這個地區(qū)的夜市聚集地。
夜里路燈亮起,照亮品類豐富、來自天南地北的小吃攤,夜市仿佛化身一座“美食地球村”。順著夜市小巷徑直往前走,一堵“人墻”標記了卡通煎餅所在的攤位。被稱為成都煎餅主理人的“95后”女生曾雅鑫正在忙碌。攤位上方,一行“為你畫餅”的題字,頗有職場冷笑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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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群包圍的卡通煎餅攤位
這是周末晚間的9點50分,從外地來成都游玩的一家人,正攥著手里的28號紙片等待他們的煎餅。這位母親說,因家中小孩喜愛,他們下午5點便排隊取了號。
負責取號等后勤事務的是曾曾的愛人馮先生。馮先生說,因曾曾精力有限,攤位每天僅提供約40個號碼。周末時,號碼往往在晚上8點便已發(fā)放完畢,排在25號之前的顧客,可以定制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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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自定義圖案,攤位上也提供一些可繪制的角色
除了等待煎餅的這家外地游客,攤位前還聚集了不少圍觀人群。他們均舉起手機屏息觀看,小朋友則被扛在肩頭。曾曾埋頭在鐵板前作畫,鐵板旁放著不同顏色的“畫筆”(瓶罐),它們由雞蛋、面粉和果蔬汁調制而成。當她輕輕按壓瓶身,面粉液被擠在溫熱的鐵板上,慢慢成型。
繪制卡通角色時,曾曾左手拿著手機看角色圖片,右手則不時更換著手中的“畫筆”。她會首先用深色“畫筆”繪制輪廓和眼睛等部分,再用其它顏色畫配飾和皮膚,最后依據(jù)主體色調采用撞色封邊。做好的卡通煎餅被放置一旁繼續(xù)加熱,曾曾馬不停蹄地開始制作下一個。
曾曾總是很忙碌,不時需要重新打開煤氣開關。她頭戴方巾、身穿圍腰,圍腰上寫著一家畫室的名字。據(jù)她所說,那是自己之前創(chuàng)業(yè)所開設的畫室。曾曾美術專業(yè)出身,開畫室是個很自然的理想。后來畫室倒閉,在逛夜市時,繪制卡通煎餅的想法從天而降,她決定擺攤做煎餅。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不禁讓我想起曾經沉迷的一款模擬經營手游《樓下的早餐店》。故事主角是一名從公司離職的員工,他決定創(chuàng)業(yè)開設自己的早餐店。在不同關卡中,玩家需要快速制作煎餅果子等食物,有時屏幕似乎都被擦出了火花。當然,做卡通煎餅更像修煉內功——即使人群層層圍觀,仍能保持氣定神閑,下筆如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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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人心跳加速的《樓下的早餐店》
等待煎餅的成型,成為圍觀人群另一個翹首以盼的時刻:“你等等,我想看她翻面。”煎餅未被翻面前,會有些粗糲的涂抹感,沒人知道它真正的樣子。揭曉謎底的過程極具儀式感。曾曾會用鐵鏟沿煎餅邊緣劃一圈,并配合另一只鐵鏟翻面,圍觀人群甚至為其倒計時。卡通煎餅被翻身的瞬間,我聽到身邊群眾發(fā)出短視頻中常聽到的那聲“哇——”。
有趣的是,這種等待心理很像潮玩中的拆盲盒,也和盲盒直播很相似:買家委托主播在線代拆,圍觀者獲得謎底揭曉的快樂,而趣味永遠來自下一款未知的模型。比如那晚,曾曾連做了兩張酷洛米煎餅,當?shù)诙埛婧螅驗樵缫岩娺^“謎底”,圍觀者這次意外地沒有“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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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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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翻面后
現(xiàn)場有不少有趣的互動小插曲。曾曾提到自己直播攤煎餅的設備出了故障,一位游客正好是相關品牌的工作人員,便主動和曾曾的愛人馮先生現(xiàn)場交流問題。攤前一對母女的對話也很有趣。媽媽感嘆煎餅真好看,舍不得吃,女兒直說:“不吃就發(fā)霉了。”
臨近11點,卡通煎餅攤終于熄燈,人群迅速散去。曾曾坐在攤位旁的座椅上休息。我走過去閑聊,她搬出另一張椅子讓我坐下。她告訴我,每天清晨睜眼后,她得花四五個小時調配不同顏色的面糊,晚上收攤回家則會回復各平臺信息。她感嘆:“在攤位前,時間才真正屬于自己。”
她還在琢磨怎么運營賬號、如何漲粉。在小紅書和抖音上,她會不時分享出攤信息和自己的習作。今年10月,她將梵高的自畫像復刻成煎餅。這張煎餅最終登機寄往北京798藝術區(qū),成為《看見·畫布上的人生敘事》的展覽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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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雅鑫平時也會在家中練習
在我們閑聊時,馮先生已將瓶瓶罐罐放進電動小貨車。收攤時,他們需要先鋪橡膠坡道,再把出攤車小心地從平臺挪至地面,最后推進附近小區(qū)。兩人商量了幾句多余展牌如何處理后,馮先生騎電動車,曾曾蹬自行車,各自往家的方向駛去。
告別他們后,我也踏上回家的路。這幾天,我家樓下冒出不少美食攤位。附近小區(qū)門口總站有一位中年男人,他擺上兩只鐵桶,問路過的居民是否需要鹵肉飯。有次,我試著和他打招呼:“今天吃過了,明天來!”他像沒聽見,重復了一句:“需要鹵肉飯嗎?”
天氣漸冷,我已有段時間沒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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