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北京公安部大樓里,一位來自臺灣的中年女子坐在檔案室中,雙手微微顫抖。
她叫徐繼紅,她要找的答案埋藏了整整18年。
她的父親徐遠舉,那個曾經讓無數革命者聞風喪膽的軍統特務頭子,1973年死在了北京的改造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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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給出的死因是腦溢血,可臺灣那邊流言滿天飛,有人說他被虐待致死,有人說他遭到報復。
這些年來,徐家人活在這些傳言的陰影下,被人指指點點。
徐繼紅這次來大陸,就是要弄清楚一個問題:父親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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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舉1914年生在湖北大冶,這個人要說起來,真算得上是國民黨軍統里的狠角色。
1947年到1949年那幾年,他在重慶干的事兒,現在說起來都讓人脊背發涼。
他一手策劃了"六一大逮捕",把大批地下黨員和進步學生抓進了監獄。
江姐就是在那個時候落到他手里的,后來遭受的那些酷刑折磨,他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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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狠的還在后頭。
1949年重慶快要解放的時候,他參與策劃了對楊虎城一家的滅口行動。
楊虎城將軍被關押多年,眼看著解放軍就要打過來了,徐遠舉他們為了毀滅證據,連楊將軍的家人都不放過。
這筆血債,讓他在歷史上釘上了一顆釘子,怎么都拔不下來。
1949年底,重慶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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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舉當時逃到了昆明,想著還能再掙扎一下。
誰知道解放軍追得緊,他最終還是被抓住了。
對于這樣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判決是死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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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徐遠舉被押回重慶,關在了白公館。
這個地方對他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當年他在這里審訊過多少革命者,現在輪到他自己成了囚犯。
五年后的1956年,他被轉到北京功德林改造所,編號"00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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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編號不是隨便給的,說明他在這批戰犯里面分量有多重。
功德林改造所關押的都是國民黨高級戰犯,這些人曾經位高權重,如今都得接受改造。
徐遠舉在里面學習政策,參加勞動,日子一天天過去。
說實話,跟他當年對待革命者的手段比起來,這里的管理已經算是很人道了。
他在改造所里的表現算是中規中矩,沒鬧過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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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該干的活兒都干,該學習的也學。
只是這個人性格有點急,脾氣上來的時候容易控制不住。
這個毛病,后來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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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1月19日,這天功德林改造所安排犯人們做縫紉勞動。
徐遠舉那時候已經59歲了,眼神不太好,手也不如年輕時候靈活。
他縫制的東西被檢查出來有問題,需要返工重做。
這本來是件小事,誰干活還能不出點差錯?
可徐遠舉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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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讀過書的人,當過那么大的官,現在卻因為縫紉這種小事被挑剔,心里憋著一股火。
氣頭上,他做了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
天氣正冷,他端起一盆冷水,直接就往自己腦袋上澆。
這種刺激對于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冷水澆頭本來就容易引發血管問題,他這一澆,腦血管當場就出了狀況。
當時在場的人都被他這個舉動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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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一個人會突然做出這種事情?
徐遠舉澆完冷水后很快就感覺不對勁了,頭痛欲裂,整個人都站不穩。
管理人員趕緊把他扶到床上休息,以為休息一下就能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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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月19日澆冷水到1月21日正式送醫,中間隔了整整兩天。
這兩天的延誤,成了壓垮徐遠舉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躺在床上,頭痛越來越嚴重,意識開始模糊。
管理所的工作人員可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可能是當時的醫療條件有限,總之就是沒有第一時間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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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1日,實在拖不下去了,才把他送到醫院。
醫生一檢查,發現情況相當嚴重:腦干大面積出血。
這個部位出血是最危險的,腦干控制著人體最基本的生命功能,呼吸、心跳都靠它維持。
大面積出血意味著這些功能都受到了威脅。
醫生盡了全力搶救,可是已經晚了。
腦干出血這種病,本來就兇險,更何況拖了兩天才送來。
1月22日,徐遠舉在醫院去世,享年5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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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澆冷水到死亡,前后不過三天時間。
這件事傳回改造所后,周恩來總理知道了。
周總理專門過問了此事,追究為什么會延誤送醫。
畢竟不管這個人曾經犯過什么罪,在改造期間他的生命安全還是要保障的。
這個責任被追究,相關人員受到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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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舉死了,可他在臺灣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
1949年重慶快解放的時候,他的妻子張鳳仙帶著幾個孩子先一步去了臺灣。
當時他們以為很快就能團聚,誰知道這一別就是永別。
張鳳仙到臺灣后,生活一下子陷入困境。
丈夫"失蹤"了,軍統那邊的薪餉也就斷了。
她一個女人帶著幾個孩子,沒有經濟來源,日子過得特別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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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養活孩子,她只能靠給人縫縫補補掙點錢。
那些年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更糟糕的是,臺灣那邊對于徐遠舉的遭遇有各種猜測和傳言。
有人說他早就被處決了,有人說他在大陸受盡折磨。
這些傳言傳到徐家人耳朵里,讓他們的日子更加難過。
有些人看不起他們,覺得徐遠舉投降了,丟了國民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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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同情他們,覺得他們是受害者。
女兒徐繼紅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對父親的記憶很模糊,更多的是來自母親的講述和外界的流言。
她心里一直有個疑問:父親到底怎么樣了?
是生是死?
如果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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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臺灣開放探親,兩岸隔絕了幾十年的局面終于有了松動。
很多人開始回大陸探親,尋找失散多年的親人。
徐繼紅也動了這個念頭,她要去大陸,弄清楚父親的事情。
1991年,徐繼紅終于成行。
她來到北京,找到公安部,提出要查閱父親的檔案。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她作為女兒,有權知道父親的真實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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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方面接待了她,同意讓她查閱相關檔案。
這些人現在都已經被特赦釋放了,他們親眼見證了徐遠舉在改造所里的情況。
他們向徐繼紅講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因為縫紉返工,徐遠舉情緒失控,用冷水澆頭,引發腦溢血。
徐繼紅還看到了詳細的醫療記錄和死亡報告。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同一個結論:徐遠舉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自己沖動之下做了傻事,加上管理所延誤送醫,最終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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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相雖然讓人唏噓,但至少讓那些關于他被虐待致死的流言不攻自破。
徐繼紅在檔案室里待了很久,她反復查看那些材料,想要找出任何疑點。
可是證據就是證據,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父親的死,說到底是一場意外,一場由性格缺陷和管理失誤共同造成的悲劇。
徐繼紅查清真相后,心里百感交集。
父親確實犯過大罪,他手上的血債是洗不清的。
江姐和那些革命烈士的犧牲,楊虎城一家的慘死,這些賬算在他頭上,他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作為女兒,她沒法否認父親的罪行。
可是作為家屬,她也需要知道父親最后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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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相對徐家人來說很重要,它關系到他們在臺灣的生活,關系到他們如何面對外界的眼光。
徐繼紅把調查結果帶回臺灣,告訴了母親張鳳仙。
老太太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丈夫的死因終于清楚了,雖然過程充滿了遺憾,但至少不是那些流言說的那樣。
這對于飽經磨難的張鳳仙來說,算是一個交代。
這件事也給兩岸關系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啟示。
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很多,恩怨糾葛也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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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確實沒法改變,比如徐遠舉犯下的罪行。
有些事情需要講清楚,比如他的死因真相。
只有把該說清楚的說清楚,該面對的面對,兩岸才能真正走向和解。
徐遠舉這個人,在歷史上注定是個反面角色。
他迫害革命者的罪行永遠不會被原諒。
可是關于他死亡的真相,還是應該讓家屬知道。
這不是為他翻案,而是尊重每個人追尋真相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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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繼紅跨越海峽追查父親死因,這份執著讓人感慨。
她不是要為父親的罪行辯護,只是想知道一個事實,一個被流言遮蔽了18年的事實。
1973年功德林改造所里發生的那場悲劇,折射出的是那個特殊年代的復雜性。
徐遠舉的性格缺陷,管理上的疏漏,醫療條件的限制,多種因素交織在一起,導致了這個結果。
周恩來追究責任,說明即便對待戰犯,也要按照規定來,不能出現這樣的失誤。
徐遠舉的一生充滿了血腥和罪惡,他的死亡卻源于一次沖動和失誤。
徐繼紅1991年的北京之行,為這段歷史畫上了一個句號。
真相或許殘酷,或許平淡,但它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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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不會因為隱瞞而改變,只有正視過去,才能更好地面向未來。
兩岸之間需要的不是繼續隔閡和猜疑,而是像徐繼紅這樣,勇敢地去追尋真相,坦誠地去面對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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