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0月15日,你們幾個排好隊,等院長來了再動。”警衛員低聲吩咐。話音剛落,身著筆挺軍裝的學員們站得筆直——這一天,本來只是一場軍事科學院例行的合影,卻因為十位開國上將同時出現,被后人反復端詳。
那次合影的主人翁是葉劍英元帥。作為軍事科學院院長,他在全軍的教育體系里舉足輕重。輪到拍照時,葉帥穩穩坐下,兩側位置尤為搶手,各大軍區的主官們卻沒有你爭我搶。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幾步上前,落座左側。他虎背熊腰,本就自帶壓迫感,再配上那張冷峻臉,現場溫度像是瞬間低了幾度。
許世友成名早。抗日時,他已是新四軍名將;解放戰爭里,華東野戰軍多次南線作戰,他常扛主攻方向。建國后,他一直守著東南門戶,十八年沒挪窩。有人統計過,許世友的野戰攻堅戰不下三十次,幾乎場場硬啃。他自己卻只丟下一句:“打得贏,算我的;打不贏,你們提意見。”一句話,半是豪橫半是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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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友右側坐著楊得志。照片里,他神情略帶笑意,像是在配合攝影師調整光線。別被這平和迷惑,湘江、臨津江、白馬山……他指揮過的戰役名單拉出來,能頂一本厚厚的教材。1955年,他被調到濟南軍區,也就是那年,華東地區的軍事防區劃分基本定型,楊得志靠穩健指揮贏得“穩準狠”評價。再后來的總參謀長七年,更奠定了他在軍內的統籌地位。
鏡頭往右移動,韓先楚的笑容最柔和。福州軍區司令員這個位置不好坐,臺灣海峽對岸炮聲時有時無,誰都擔心擦槍走火。他卻向中央表態:“東南一點火,我們立即頂上。”夸張嗎?并不。想想解放海南島時他敢把部隊塞進土船夜渡,外號“旋風司令”就不難理解了。不過,論資歷他的確稍遜。許世友當團長時,他還在營級磨煉,所以日常多半低調,真打仗才亮獠牙。
再往外,是陳再道。武漢軍區隸屬中部,兵多地廣,海陸空兵種齊全。陳再道的特點在“敢用兵”,三年自然災害最困難的時候,他依舊堅持大練兵,被內部戲稱“鐵血老道”。遺憾的是,1966年他一度陷入政治風浪,戎裝被迫脫下。巧的是,韓先楚在毛主席面前替他說了不少好話,才有1974年他出任鐵道兵司令員的東山再起。
最邊上那位年輕面孔是陳錫聯。1959年接任沈陽軍區司令,年僅44歲,比同輩早拉開一個身位。遼東與外蒙、遠東接壤,冷風凜冽,他卻靠層層演練把這支部隊練得虎狼般悍勇。1973年,他進入中央軍委辦事組主持日常工作,等于半只腳站到元帥們的會議桌旁。看似“靠邊坐”,實則鋒芒暗藏。一次內部會議,有同志悄悄感嘆:“年輕人后勁大,咱們得跟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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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鏡頭再拉遠,前排十個人里有五位被稱“五大戰將”。他們共同特點鮮明:一是“能打”,二是“坐得住”。從1955年到1980年,這五人幾乎都沒離開大軍區司令員崗位,單是連續任職時間,就把“持久”二字寫滿。用當時流行的話說——“戰時鐵拳,平時定海針”。
有人會問:既然個個戰功赫赫,為何座次高低有別?答案既簡單又殘酷——資歷、軍齡、年齡,全算。葉帥之側,須要輩分與分量;越往邊上走,越體現“后來者”。這種排位方式,也是彼時部隊強調的“傳幫帶”文化:尊老、扶新,隊形里都有講究。
合影結束后,學院里的學員圍著放大照片研究。有人指著許世友的肩章說:“真像一堵墻。”另一位搖頭:“我更服韓先楚,明明一身輕松,卻總讓我想到背景里的炮聲。”小小對話,道破兩種截然不同的指揮風格——一人沉重而猛,一人靈活如風。
不得不說,這張照片的價值,并不只在“十將云集”,更在時間節點。1960年,國內經濟困難方興未艾,國際局勢又有暗潮。軍隊高層用一次集體亮相向外界釋放信號:無論前線后方,指揮鏈條穩固。往后看,那段艱苦歲月里,東南海防和東北邊防都沒出大紕漏,這十位的坐鎮是關鍵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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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檢檔案,許世友在南京軍區結束任期時,已經66歲;楊得志交班那年,也過花甲。老一代指揮員真正做到了“干到能打不動為止”。而他們的學員們,后來成為第二梯隊的軍區主官,實現了代際交接。這種傳承,不寫進教材也會在人群里口耳相傳。
幾年后,部分將領陸續離世或退出現役,合影里的位置再難湊齊。所幸底片完好保存,如今在軍事科學院檔案庫仍可調閱。照片上的每道折痕、每粒塵點,都像在輕聲補充當年的風聲雨聲。看似波瀾不驚的一次“同框”,實則凝聚了一個時代的軍人氣質——兇猛、沉穩、務實、克制,缺一不可。
陳錫聯晚年回憶那天拍照,淡淡一句:“那陣子大家忙得很,排隊拍照還特意掐表,三分鐘搞定。”三分鐘,定格十位將星,也定格了新中國軍史里難得的豪情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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