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解放”頓巴斯的強硬宣言，未來會成為現實，還是淪為嘴炮？

“俄羅斯無論如何都會‘解放’頓巴斯地區。要么我們用武力解放這些領土，要么烏克蘭軍隊撤離。”普京12月4日的這一聲明，是近期俄烏沖突中最具戰略清晰度的宣言之一。這種表態直接挑戰了任何試圖以“凍結現有戰線”為基礎的和平提議，顯示出俄方在領土野心上并未因談判而有所收斂。對于任何和平方案而言，如何處理頓巴斯地區的歸屬問題，都將是成敗的關鍵所在。

一、軍事現實：緩慢的絞肉機與堅韌的防線

從純粹的軍事角度看，俄羅斯實現“完全解放”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州行政邊界的目標，道路異常艱難。

俄軍的進展與瓶頸

在付出巨大代價奪取阿夫迪夫卡后，俄軍在頓巴斯部分地區確實保持著緩慢但持續的壓力，尤其是在恰索夫亞爾等戰略要地周邊。其優勢在于近乎無限的炮彈存量、經過改造的動員兵人力儲備，以及逐漸適應戰爭節奏的軍事工業。然而，這種優勢轉化戰線的速度極為緩慢——往往是以“米”為單位計算。烏克蘭軍隊在兩年多戰爭中構建的縱深防御體系，包括雷區、反坦克壕、堅固據點群，使得任何快速突破都代價高昂。巴赫穆特、阿夫迪夫卡的戰役模式，即通過數月消耗戰最終奪取廢墟，很可能會在后續關鍵據點重演。

烏軍的困境與韌性

烏克蘭面臨炮彈短缺、防空系統告急、人力資源緊張等多重挑戰，這確實削弱了其反擊能力，導致戰術上轉為守勢。但這不意味著其防御崩潰。烏軍主力尚在，且在被動中展現出極高的戰術韌性，其無人機作戰、電子戰能力甚至有所提升。更重要的是，“解放”意味著要將烏軍完全驅逐出兩州邊界，而烏軍撤離的前提是其防御體系被徹底擊穿或政治決策要求后撤。目前來看，前者需要俄軍付出難以想象的時間與傷亡代價；后者則觸及烏克蘭的國家存續底線，幾乎不可能主動發生。

二、政治博弈：無法妥協的核心利益

普京的聲明，將“解放”設定為一個二元選擇：要么軍事達成，要么烏軍主動撤離。這恰恰揭示了問題的政治無解性。

對俄羅斯而言，“解放頓巴斯”已從特別軍事行動初期的戰略選項之一，升格為必須兌現的最低政治目標。這關系到普京政權的“特別軍事行動”敘事能否以“勝利”收場，以安撫國內情緒并鞏固戰果。

然而，這個“勝利”的界限是模糊的：是占領主要城市和交通線即為“解放”，還是必須將烏軍完全逐出行政邊界？后者所需的代價，可能遠超俄羅斯社會所能承受的極限。

對烏克蘭及西方而言，接受頓巴斯被“解放”等同于承認俄羅斯通過武力改變領土邊界，這徹底違背了國際秩序的基本準則，也將動搖烏克蘭的國家根本。任何烏克蘭領導人若在此問題上妥協，其政治生命乃至國家凝聚力將瞬間崩潰。西方的援助雖然波折不斷，但其戰略目標——阻止俄羅斯取得決定性勝利——并未改變。只要烏克蘭不崩潰，西方援助的“輸血”功能就旨在將沖突長期化，消耗俄羅斯國力。

因此，“烏軍主動撤離”這個選項，在政治現實中幾乎不存在。它只能通過前一個選項（軍事擊敗）來實現，而這又回到了軍事可行性的問題上。

三、時間維度：難以預測的變量

沖突的走向越來越成為一場關于耐力的比拼，其中幾個關鍵變量將決定普京的宣言是成為現實，還是淪為口號：

西方援助的穩定性：美國以后的政策走向、歐洲軍工產能提升的速度，將直接決定烏克蘭能否維持一條穩定的防線。

俄羅斯的經濟與人口耐力：俄羅斯能否在長期制裁下維持戰爭經濟，社會能否承受持續不斷的傷亡，是普京必須面對的內部時鐘。

烏克蘭的動員效能：烏克蘭能否成功補充兵員、維持軍隊士氣，是其防御的根基。

四、俄烏和平：最后10公尺

川普特使史蒂夫·維特科夫12月6日在雷根國防論壇上表示美國已經“非常接近”達成終止烏克蘭戰爭的協議，并用“最后10公尺”這一生動比喻來形容當前談判狀態。這個表述既展現了談判取得的實質性進展，也暗示了剩余障礙的復雜性和敏感性。頓巴斯地區的未來地位與札波羅熱核電廠的控制權成為兩大關鍵問題。

從種種跡象來看，俄烏戰爭戰場與談判桌上的角力，正同時進入最敏感的時刻。

五、最終結局：不完美但可維持的停戰安排

綜合來看，普京的“解放”目標，在可預見的未來，更可能以某種“不完美但可維持的停戰安排”，一種“既成事實”的僵持狀態存在，而非法律或實際上完全清晰的結局。俄羅斯很可能在付出巨大代價后，控制頓巴斯絕大部分土地和人口中心，但烏軍仍可能控制部分邊境區域，進行低強度襲擾。部分地區可能出現模糊地位或特殊安排，關鍵設施可能由國際機構協助管理。雙方將沿一條不穩定的新接觸線長期對峙。普京可以宣稱“主要目標已實現”，而烏克蘭及西方則拒絕承認，沖突轉入“凍結”但未結束的狀態。烏克蘭將爭取最大化的安全保證與重建支援，以“雖然戰后疆界不完美，但國家整體向西方整合”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