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見白海豚，不代表它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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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口中華白海豚科普館里，那只只存活了一兩個月的幼崽標本，讓不少前來參觀的小朋友駐足凝視。

網上大家爭相轉發“接好運”的粉色精靈，在閩粵地區還是庇佑漁民的“媽祖魚”，可很少有人知道，這些自帶“幸運buff”的海洋精靈，正悄悄面臨生存危機。

很多人對中華白海豚的第一印象都是“粉色小可愛”，但這其實是個美麗的誤會。

中華白海豚并非生來粉紅，體色會跟著年齡變。

幼豚剛出生時是鉛灰色，越長大顏色越淺，到老了就會變成白色。

只有在運動時，皮下血管充血，才會透出浪漫的粉紅色。

作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中華白海豚從1988年起就受重點保護。

中國是它們全球最重要的棲息地，種群數量大概4000到5000頭，主要生活在長江口以南的河口海域。

泛珠江口水域數量最多，有2000多頭，廣西北部灣、三娘灣和福建廈門灣也能見到它們的身影。

但這些數字看著樂觀，背后藏著的衰退現實卻很殘酷。

汕頭種群在2022年底就只剩12頭，過去十年新出生的2頭小海豚還都夭折了。

要讓這個種群延續，得有2頭異性新生海豚健康長大到性成熟，這難度堪比登天。

更讓人揪心的是，作為胎生動物，白海豚的生育和人類很像，生產對海豚媽媽來說也是道鬼門關。

2024年湛江硇洲島海灘上，擱淺的“LZ-0202”就死于難產，這讓很多人第一次意識到，海豚媽媽孕育生命有多不容易。

白海豚的社會生活，比很多人想象的復雜多了。

本來以為它們就是“獨行俠”，后來發現人家不僅有“朋友圈”，還挺講究。

每頭海豚平均能和72個同伴建立聯系，只要有過接觸，關系就能持續一生，還會有長期偏好或回避的同伴。

雌性海豚和雄性海豚的“社交目的”差別很大。

雌性帶幼崽時，會組成臨時育幼聯盟，一起分擔照顧幼豚的壓力。

要是幼豚不幸夭折，海豚媽媽會悼念，其他個體還會接替背負死去的幼崽。

可雄性海豚組建聯盟，大多是為了提高繁殖成功率。

因為雌性哺乳期間不接受求偶，有些雄性甚至會殺掉幼豚，逼母海豚脫離育兒狀態。

也正因為這樣，雌性聯盟的規模比雄性大得多，就是為了抵御這種威脅。

但再精密的社會結構，也扛不住種群數量的銳減。

“所謂物種衰退，不是你還能看見白海豚，它就還有希望。有時候，你看見它時，它已經沒希望了。”

采訪中聽到的這句話，讓人心里發沉。

汕頭種群就是這樣，剩下的12頭很難再延續后代，在研究者看來，它們已經無可避免地走向滅絕，只是很多人還沒意識到。

更無奈的是，白海豚的流動性遠不如預期。

當地環境變差了，它們不會選擇逃走，只會在原地默默承受。

這樣一來，大規模種群的白海豚不會游到瀕危種群中幫忙，那些小型種群的處境就更難了。

中華白海豚的“豚口危機”，說到底和人類活動脫不了干系。

它們喜歡待在水深不超過20米的海域，這個區域剛好和人類經濟活動區高度重疊，沖突自然在所難免。

農業農村部的《中華白海豚保護行動計劃（2017-2026年）》就提到，圍填海、海洋海岸工程增多，讓白海豚的棲息地不斷萎縮、破碎化。

陸源排污、過度捕撈還導致濱海濕地退化，加上流刺網、尼龍繩這些漁業垃圾，都在威脅它們的生存。

白海豚的背鰭可能被流刺網卡住，水流會慢慢把背鰭整片削去，小海豚愛鉆圓圈，容易被尼龍繩套住脖子，隨著身體長大，繩子越勒越緊，最后嵌進肉里無法掙脫。

“LZ-0202”身上，研究者就發現了疑似被刺網劃破的痕跡。

海洋污染帶來的傷害更隱蔽。

擱淺死亡的白海豚體內，不僅能找到橡膠手套、塑料瓶蓋、釣魚線這些無法消化的垃圾，還檢測出汞、鉛、砷等重金屬和持續性有機化合物。

這些物質會在體內累積，還能通過母體傳給幼崽，對它們的內分泌和DNA造成損傷。

好在保護行動從未停止。長期跟蹤觀測的科研人員，僅憑背鰭就能認出海豚的編號。

“LZ-0202”的離世之所以引發關注，就是因為一位長期研究它的學者在社交平臺發了悼念帖，稱它是“我的好朋友”，核對數據庫時手都在發抖。

這些科研人員就像西西弗斯，明知保不住、救不活是常態，卻依然抱著一絲希望，為積累救助經驗、探明擱淺機制努力。

2024年8月，廈門灣西海域的一頭白海豚在泉州石井海域擱淺，經過救護治療成功放歸，成為全國首例救護放歸的中華白海豚。

湛江雷州灣中華白海豚自然保護區里，天然原始岸線和海域受生態保護紅線庇護，這里的林氏社群成為我國唯一能穩定延續的健康群體。

這說明，只要我們愿意付出努力，就一定能保護好這些海洋精靈。

作為普通人，遇到擱淺的海豚，可聯系當地水生野生動物救護機構、漁政部門，也能直接打市政熱線、110或公益組織熱線。

平時少用一次性塑料、不向海洋排污，這些看似微小的舉動，對白海豚來說都是莫大的幫助。

我們總想著從白海豚身上“接好運”，卻忘了這份好運需要雙向奔赴。

中華白海豚的生存狀態，就是海洋環境的“晴雨表”。它們用微笑治愈我們，我們也該為它們撐起一片安全的海洋。

希望有一天，這些海上微笑精靈能擺脫生存危機，在大海里自由遨游，讓這份“好運”永遠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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