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北京醫院內,99歲的張廉云處于快沒氣的狀態的時候,床頭還放置著父親張自忠1940年4月20日在棗宜會戰前線給家人的最后一封“家書”的泛黃電報復印件,上面“藎忱”的字書寫得有點潦草,信里寫著“待一個月后可與瑜、云一同來也”,可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月后迎來的不是團聚,而是張自忠在湖北宜城長山上犧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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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十七歲便失去雙親的孤女,后來竟然成為了世紀傳奇
張廉云這一生就厭惡別人只稱呼她為“張自忠的女兒”,而不叫她的本名。可她一直用行動來彰顯這個身份的重要程度。1948年,她在北平府右街椅子胡同的老宅創辦了一所自忠小學,用的還是從父親撫恤金中節省下來的銀元。當時有親友勸她留存一些積蓄以防身,25歲的女校長指著教室里的孩子笑著說,父親打仗的時候說過,子彈雖然珍貴,但是教育更加要緊。
這所后來成為北平地下黨秘密聯絡站的小學,有一回特務前來查訪,張廉云不慌不忙地帶他們參觀校史室,指著張自忠“為國家民族死的決心,海不清,石不爛”的手書拓片問特務,那這樣的父親教導出的孩子能不能不通曉大義,特務就訕訕地退去了。而這種骨子里的機敏或許遺傳自將軍,臺兒莊戰役前張自忠曾運用《三國演義》里的空城計戲耍日軍偵察隊,她的女兒把兵法運用到教書育人之中。
我認為張廉云厲害之處在于將“忠烈之后”轉化為動詞。20世紀50年代她于積水潭醫院負責后勤工作,發現病人冬季取暖存在困難,便引用她父親的話語“當年二十九軍身著單衣抗擊日寇,如今新社會怎會讓病人受凍?”隨后帶領職工去改造鍋爐管道,這種“問題不拖延至次日”的做法,令人聯想到張自忠殉國前一日親自巡查陣地的情形
三年困難時期,有老部下悄悄送來罐頭,她全部分給自忠小學的教職工。副校長勸她留兩罐給正在長身體的兒子,她搖頭說父親墓前餓死的難民更多,孩子們餓不著就可以了。后來兒子車晴去內蒙古插隊,她在信里說外公說當兵要啃凍土豆,現在吃蕎麥面算是享福了,她那柔軟的地方更叫人動容
或許如此來看,張廉云的政壇之路如同一部慢鏡頭紀錄片般展開。44歲擔任民革北京市委秘書長的時候,為一份調研報告冒雪跑遍京郊公社;76歲身為政協副主席之際,還與年輕人比拼熬夜修改提案。有一年兩會討論抗戰紀念設施保護的時候,她突然打斷套話連篇的發言,說道“我父親犧牲的南瓜店,現今老鄉還用雨水煮茶祭奠——我們要的并非是花崗巖紀念碑,而是讓后代銘記為何而戰”
這般較真,與將軍帶兵的風格是一樣的。張自忠在治軍的時候規定軍官需要認識五百字,張廉云擔任校長的時候讓教師每家訪問的時候得攜帶粉筆和《國文百課》這兩樣東西,她講述父親當年在戰壕里進行掃盲使用的就是這種方法,還說“刺刀能夠守衛國土,筆墨能夠開啟智慧”
晚年的張廉云成為了一個活的史料庫,90歲時還在老年大學學習書法,書寫的“還我河山”那四個字比年輕人還要遒勁。有記者問她長壽秘訣時,她指著客廳中張自忠的騎馬像表示自己多存活的每一歲都是替父親觀看的,應當將新中國的變化牢記于心,以便到那邊能夠進行匯報。
最令人感動的是她與湖北宜城的關聯,自1980年起每年5月16日必定前往長山祭奠,2015年那次見到山坡上滿是自行來祭掃的群眾,她跟兒子車臨講這輩子最對得起父親的便是沒讓“張自忠”三個字置于紀念館里,看著宜城小學生用稚嫩的聲音朗誦將軍絕筆書時,殉國處的黃土仿佛真的綻放出了花朵
張廉云去世前半年,將其一輩子積攢的錢財全部捐贈給自忠小學用于建設數字史料館。其遺囑中表明,父親殉國的時候口袋里僅剩下一塊懷表,自身留存錢財并無用處,還不如購置成投影儀,讓孩子們觀看何為真正的“頂天立地”
當北京史家胡同被暮色染紅的時候,自忠小學的放學鈴按時響起。在刻有“精忠報國”校訓石的旁邊,孩子們奔跑而過,或許并不知道那位常來散步的銀發奶奶,用99年將將軍血脈熬成民族的基因。歷史銘記著:有一位女子一輩子用行動回應,英雄之后,應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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