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爾集·桓大司馬十年詩詞集（節本）｜文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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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爾集

桓大司馬十年詩詞集

（節本）

右文

率爾集者，余友彭君之所作也。彭君少好倚聲，亦嘗用力於詩，然平生篤好，既深且久，惟在乙部之學。流寓京華十稔，研精覃思，時有著述意。詩不多作，作亦不甚寶惜，隨手散去，未嘗存稿。既遠遊，益發奮，博考載籍，捃摭羣言，將以述一家而藏名山。偶有所感，結習未盡，寓之於詩。意主奧衍，以之發攄胸臆，未嘗計人毀譽。或以爲非詩人之體，或以爲乃史家之詩，俱夷然不屑。久而盈篋，都爲一集，取陸士衡“或操觚以率爾”語，命曰“率爾集”。以余相交廿載畢知平生出處，遂以弁言相屬。余謂昔老杜流離，畢陳於詩，推見至隱，時人號爲“詩史”。其一朝之詩史，即一身之詩史也。今彭君以詩寫懷，工拙本非所慮，史家之詩，詩人之體，知我罪我，其惟此乎？乙巳良月溫陵劉右文序。

桓大司馬鎮樓

李鄴侯

一自垂髫動宰臣，風流何亞古仙真。

紅羊不至銷兵世，黃鶴真逢弄管人。

誠不幸為天下相，竟何從蛻彀中身。

唐宮離黍今何在，衡嶽煙雲總扈巡。

夜歸見雪

春秋驚復盡，坎壈寄神京。

夜雪飛頭白，寒雲障眼明。

處囊慚趙客，負劍累韓生。

本慕袁安臥，蕭條乏棟楹。

青藤書屋

隔簾風雨遍蕭齋，寂寞江湖夜夢來。

剩有青藤皴板壁，應無車馬亂蒼苔。

何勞斧鑿纔驚世，早靖干戈已筑臺。

賓主狷狂成際遇，熟思末路有餘哀。

水龍吟·楚老招飲暨迎北來諸偶

無端徙倚經秋，一身南北歸何處。瀟湘煙樹，維揚歌吹，數番回顧。四海良朋，析津甲第，再逢新遇。問江湖消息，積年生意，闌干外、饒風露。

顛倒觥籌匕箸，看幽燕、晚涼天暮。潘安玉貌，石崇巨富，京塵滿路。屈子峨冠，淮陰佩劍，半生多負。忘天涯、此際飲醇自醉，更登樓去。

暨陽桃林分韻得“明”字

暮春煙景去江乘，東道河陽畫裏行。

千畝桃林知節令，半園花雨為清明。

端午覽《史記屈原列傳》

潔蕙幽蘭竟染塵，大招猶奏汨羅濱。

天無獬豸終難問，水有蛟龍不可鄰。

萬里干戈重覆楚，千年法術尚宗秦。

離騷道盡方今事，太息艱難企上神。

奶茶兄至京，楚老招飲暨與提刀、公羊二兄初會，分韻得“花”字

鶉衣負笈遍天涯，萬里常看杜宇花。

一坐適逢多楚客，酒闌三度話星沙。

維揚錦春之宴與平山諸子拈韻得“風”字

吳王霸業晉王功，江北江南是處同。

歌管玉人真夢憶，煙花黃鶴尚迷蒙。

引殤貪占三分月，論曲元從諸子風。

攜手隋堤思故事，比年春暮記飛瓊。

趙國悲秋

杪秋雲去剩空茫，北地由來屬趙王。

蕭瑟不聞花木語，猖披唯見雪風狂。

沙丘月冷臨荒冢，襄國城高見戰場。

金氣適能削運數，前塵百感未能忘。

山居

山居初謂可逃秦，百事無為勢見侵。

堪歎英公猶作賊，可憐季子未多金。

徒生髀肉方多故，久置騷心每不禁。

捫虱縱談今尚可，聞雞意氣豈蕭森。

嵩洛

百年嵩洛具胡塵，端有逆胡傳子孫。

江左群公終樂死，父兄何處覓桓溫。

贈九兄右文

負笈嘗相與，浮生屢易圖。

較能輸筆陣，降志作書櫥。

壯氣期能繼，精神日不敷。

何當同漉酒，哀樂駐須臾。

寶山行

前清以降國有恙，大運流移東海上。

扶桑蕞爾驟為雄，爪牙逞利獅搏象。

三軍大起臨都門，乘城蟻附乍彌望。

戰雲何限兀鷹旋，海門高艦吹鯨浪。

寶山有將姚子青，檢點勝兵纔一營。

黃埔軍聲期必死，青史儒風自流行。

前踞胡牀如謝艾，一揮白羽羨顧榮。

張巡困守猶欺敵，陸議多謀更演兵。

倭軍炮石交如雨，糧援盡墨成孤旅。

危城夜月晉陽笳，對陣殺將威虎弩。

硫磺劫火虎士存，誓言不作南冠楚。

名將靴刀斷死生，偕城并命同焦土。

闔營將士俱成仁，倭將驚呼彼有人。

滔天兇焰有時窒，東西四海嘗知聞。

唯是中州埋骨地，國殤長日未招魂。

烈士殞身致太平，太平之世何淹淪！

除日感懷

綺席應傾碧玉甌，徐陵北土疊羈愁。

白駒過處老將至，青鳥來時信不留。

志業寅年非畫虎，襟懷申日可盟鷗。

虬枝鐵色生新意，春景湘流到幾樓。

齊天樂·與《一嚼兩千年》作者曹雨兄聯句

劉郎豈是常饑侶，銷愁正須阿堵。碧海珠衣，廣南香葉，駱越何來商賈。蠻煙瘴雨。想斷髪雕題，猩紅噴吐。自是癡兒，投囊如彼嘔心否。（司馬）

臺城舊識零落，子山怨望處，千里岐路。白下城垣，紅留殘壁，人道娥皇曾住。交觥錯箸。嚼紅茸新蔞，氣充盈腑。紫穗垂花，島崖波拍柱。（曹雨）

武昌首義

幾番遷駕幾回鑾，看似金甌固若山。

至竟中華生氣在，亡秦終古恃荊蠻。

俄烏戰爭一週年

北極窮奇數已終，頓河貔虎氣方雄。

桓文世業非堯舜，力疾猶能放四兇。

與南方週末及媒體界諸君同遊大理，與初訪時隔七年

長憶滇西旅，重遊鬢有斑。

兩關持釉海，三塔界雲山。

誤入琉璃國，敬行鵬鳥間。

來朝隔萬里，清夢盡能還。

詠馬

百戰英雄逝，驍騰不自如。

寄簷秋雨洗，傍墓夕陽疏。

垂老思鳴鼓，迴生挽覆車。

踟躕龍血在，曹霸畫應沮。

註：

“迴生”句：

《安祿山事跡》：潼關之戰，我軍既敗，賊將崔乾祐領白旗，引左右馳突。又見黃旗軍數百隊，官軍潛謂是賊，不敢逼。須臾，見與乾祐鬥，黃旗軍不勝，退而又戰者不一，俄不知所在。後昭陵奏，是日靈宮前石人馬汗流。

戲贈曹雨

燕市嘗招飲，星城話祖風。

槊橫威漢闕，筆走冠唐宮。

賓主方行禮，荊交競獻忠。

縱橫南北局，四海問誰同。

戲贈劉三解

伯寧磐石態，群小笑癡肥。

吾號桓玄父，君須軋犖衣。

能容彼數百，不動我些微。

飽足五經笥，延宗捷若飛。

吾與劉兄系“胖胖相吸”。吾作詩好用典，嘗稱“典故馬”“海帶馬”。

憶與曹雨同嚼檳榔

浮沉碧海至南荒，又逐干戈遍楚湘。

蠻越相逢兄弟敘，檳榔饑飽笑劉郎。

註：

我，板楯蠻也；曹雨，百越也。

“劉郎”句：穆之少時，嗜酒食，不修拘檢。好住妻兄家乞食，多見辱，不以為恥。其妻江嗣女，甚明識，每禁不令往江氏。後有慶會，屬令勿來。穆之猶往，食畢求檳榔。江氏兄弟戲之曰：「檳榔消食，君乃常饑，何忽須此？」妻復截髮市餚饌，為其兄弟以餉穆之，自此不對穆之梳沐。及穆之為丹陽尹，將召妻兄弟，妻泣而稽顙以致謝。穆之曰：「本不匿怨，無所致憂。」及至醉飽，穆之乃令廚人以金柈貯檳榔一斛以進之。

東北出遊預告

避暑何愁遠，漁陽尚覺煩。

寰中離熱海，直北探金源。

牲歷烏拉井，燈存渤海垣。

浮沉關外事，良友共昌言。

註：漁陽者，避暑山莊所在之承德也；烏拉者，吉林市之故稱打牲烏拉也。

往呼和浩特道中

薛禪異代起，盤馬勝天狼。

雲合思金帳，山低幻校場。

安閒紫塞入，首鼠帝京殤。

卮酒詢知己，板升何所望。

COVID-19後大出遊預告

三載過如電，重興萬里轅。

滄波追禹貢，陵谷覓堯垣。

度隴應回首，臨甌解譯言。

殷憂誰秉燭，濁酒話淵源。

癸卯中秋寄內

姮娥隻影略沉浮，即席珍餚漫遣愁。

萬里關河先對月，百年光景共迎秋。

扶桑盡處接銀海，故梓根源去玉樓。

遠望蟾宮同漉酒，清光斫桂更凝眸。

四十自題

經年去就芙蓉國，到處難容擊壤歌。

逐日行程須白墮，拏雲心事寄維摩。

談空未捉麾軍扇，發憤應揮挽景戈。

星鬢橫紋何必畏，衛公晚起日猶多。

見羽戈兄引胡應麟詩有感，次韻一首

飲中太白作詩狂，賀老琵琶總擅場。

孰解開元功業盡，霓裳竟日舞咸陽。

蘭溪人胡應麟原作

潦倒壚頭作酒狂，青衫重入少年場。

那堪醉憶瑯琊語，滿酌金華聽弋陽。

俄烏戰爭兩週年

小邦泰誓又經秋，北極熊羆實洫溝。

他鉢在南猶有子，吾曹袒右信無儔。

滎陽對峙須蕭相，淝水分崩待謝侯。

十鼠穴同犁掃盡，單于羓畀藁街頭。

次韻李曉宇教授甲辰谷雨詩

黃巢入據滅衣冠，天寶榮華話未闌。

不覓朱邪同弭亂，何堪白直盡誅殘。

逃秦每恨莼鱸遠，僭晉徒思豚犬安。

天啟紅羊無處避，荒唐青史作場看。

八聲甘州·贈九兄右文兼督其著手長調詞

想少年較勁志觀書，一意逼韓蘇。似圍棋賭墅，殺牛鬥箭，豪氣難除。轉眼中年萬事，彩筆任荒疏。賴掌中魚雁，偶憶當初。

相見輟耕長歎，笑田間燕雀，殿上人奴。便掀髯把臂，商略舊風雩。視丹青、不知將老，奈人間、鉤黨變清途。倚征帆、紅陽盡處，翻是吾廬。

瀟湘夜雨應桐蔭社課

雨皴煙竹盡成斑，何日湘君吿有閒。

天意有情皆落寞，辛酸不獨是人間。

詠「我」應桐蔭社課

老去雄談倚唾壺，疾邪頗草絕交書。

禪心獅象蹴無用，赤手龍蛇搏有餘。

吳會嘗思尋禹穴，京華非望去堯墟。

桃源無地來封外，是處江山好結廬。

大西洋秋景應遼海社課

乍驚楓變意蹉跎，無慮蘇門好嘯歌。

秋樺攢天同肅慎，顓民飛地勝俄羅。

入山麋聚仍安漢，附海鴉軍想伏波。

日冷夜長臨北極，蒼茫西顧見銅駝。

註：五句，雙關安漢將軍麋竺。

詠史

封豕長蛇遍九州，塵揚東海若為謀。

南風不競人知死，北府無成鬼見愁。

養叔神弓應擬晉，庾郎才筆莫諛周。

黃旗紫蓋究何意，虎踞龍盤問石頭。

文史宴創刊九週年感懷

鬢髮寒星點，文章自苦甘。

卜紋驚上九，畫頰欠毫三。

晏處觀家國，危時據坫壇。

嘔心驅筆陣，去就欲無慚。

瀟湘八景之平沙落雁

中州寒意止衡山，金葦銀沙可放閒。

自是瀟湘多逐客，不如征雁每年還。

冬至感懷

窮奇兇嗣已圖南，率獸焚書自築壇。

建丑不傳殷故事，逢辰當復漢衣冠。

楚歌四起寒將極，蜀舞新排幕尚完。

日暖晝長終在望，加東暴雪獨憑欄。

端午感懷

北溟毒月尚餘寒，蛇蠍蚊蠅未樂耽。

伍相堪隳殘賊冢，三閭合祀蕙蘭冠。

國無蟲豸施菖蒲，野有鴻鵠頌橘柑。

何日神州生淨土，直承天問或無慚。

多倫多春景

中原煙景夏初臨，北國楓花始遇春。

十字寺高同廣廈，五名湖闊足揚塵。

陶朱佔斷風雲價，懷素圖形板壁神。

水鑒天穹如未染，逃秦人眾莫移秦。

費拉

洪武兇心補衛鞅，編氓武德再難彰。

畢生求做太平犬，亂世難辭兩腳羊。

絕境有麟猶作獲，苛捐勝虎益成倀。

泰西經籍非東嚮，百代循環欠主張。

詠南北朝

桓謝凋零北府奔，衣冠爭競拜胡塵。

自居中國從玄帝，不解江南多好臣。

合有隋煬憎眾庶，定逢武曌滅彝倫。

秦餘累劫猶思主，徒使後人哀後人。

詳細註解參看此文：

萬聖節感懷

萬家庭院立瓜燈，血族週遊白骨生。

西國中元同鬼樂，北溟後夜盡人行。

癡兒索物全無懼，吉士求神或有誠。

對景遙思東土舊，蝶衣大白亦難鳴。

文史宴創刊十週年感懷

雞禍龍漦示有妖，十年霜刃意難消。

明亡盡賴東林黨，清後翻思洪憲朝。

校事官存常掩口，說書教廣競傳謠。

汗青萬卷窮批覽，端賴諸君破寂寥。

注：說書教指營銷號、B站up主。見錢大昕《正俗》：古有儒釋道三教，自明以來，又多一教，曰“小説”。小説演義之書，未嘗自以爲教也。而士大夫、農、工、商賈，無不習聞之，以至兒童婦女不識字者，亦皆聞而如見之，是其教較之儒、釋、道而更廣也。……釋、道猶勸人以善，小説專導人以惡。姦邪淫盜之事，儒、釋、道書所不忍斥言者，彼必盡相窮形，津津樂道，以殺人爲好漢，以漁色爲風流，喪心病狂，無所忌憚。

四二自題

荊高意氣久消沉，堯桀興亡問六壬。

欲遁緇衣思病虎，終來西服效儀禽。

飄蓬再復北征賦，快雪新摹中散琴。

楓土夜長須秉燭，搖心如醉且狂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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