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射洪的冬夜,26 歲的稅女士把三年來的備考筆記摞在桌上,最上面那本的扉頁寫著 “2022.10.1 開始”,頁邊空白處全是 “再堅持 5 小時” 的潦草字跡。這個在醫療崗考試中拿下筆試 89.5 分、面試 92.3 分的姑娘,本該笑著接過 “上岸” 通知,卻在政審環節被一句口頭通知砸懵:“八年前學歷重疊,屬于套讀違規,不合格。”
桌上的兩份紅頭文件還帶著油墨香: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針灸學校證實 “當時政策許可”,射洪市教育考試院明確 “符合當年報考條件”。可射洪市衛健局的判定同樣擲地有聲,依據是《四川省 2015 年成人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里 “在校生不得報考” 的條款。當教育部門的 “合規證明” 撞上衛健部門的 “違規認定”,碎掉的不僅是稅女士的考編夢,更是普通人對 “努力終有回報” 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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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女士的學歷軌跡,藏著太多底層年輕人的奮斗密碼。2015 年 8 月,她走進中專校園學護理,兩個月后報名成人大專 —— 在當年基層醫療人才緊缺的背景下,這種 “技能 + 學歷” 的套讀模式,是政策默許的成長路徑。她讀的大專是業余形式,晚上刷題、周末上課,從沒耽誤過中專的實踐課程,就像那些一邊打工一邊自考的年輕人,不過是想多抓一根改變命運的稻草。三年備考更是把 “拼” 字刻進了日常:社區醫院夜班后在護士站背考點,午休時刷完 10 套真題,面試前對著鏡子練了 50 遍應急處置話術。面試官曾稱贊她 “工學交替的經歷懂基層需求”,如今這卻成了 “違規” 的罪證。
這場爭議的核心,從來不是 “學歷套讀” 本身,而是政策執行的撕裂與傲慢。衛健局死死揪住 2015 年文件中 “在校生不得報考” 的字面意思,卻刻意忽略兩個關鍵事實:一是當年教育部門已審核通過她的報名,若真違規,為何讓她順利畢業拿證?二是她的大專為業余學習,與全日制在校就讀有本質區別,這正是當年政策執行的彈性空間。更荒誕的是判定標準的雙重性:2024 年南充有考生出現類似情況,人社局明確 “主要審查學歷合法性”;而射洪衛健局卻搬出 2023 年的地方文件,用新規矩否定舊實踐,違背了 “法不溯及既往” 的基本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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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上的粗糙更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考生的信任。根據事業單位招聘規定,資格不合格必須出具書面說明并告知救濟途徑,可稅女士得到的只有一句模糊的口頭通知。從初審通過到政審否決,她像個蒙在鼓里的參與者,直到夢想破碎才知道 “學歷重疊” 是道坎。這種 “臨門一腳” 式的否決,與其說是審核嚴格,不如說是對他人心血的漠視 —— 早干嘛去了?當初審核材料時為何不提出異議?
稅女士的遭遇從來不是孤例。在 “問政四川” 平臺上,數十人提交類似材料,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卡的人。有人邊當保安邊讀夜大,有人帶娃期間拿下自考本科,這些在政策縫隙里努力生長的人,最怕的就是 “今天的尺子丈量昨天的路”。就像網友吐槽的:“十年前按規矩走的路,現在突然說路是錯的,這讓我們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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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欣慰的是,輿論發酵后,射洪市人社局已成立調查組復核。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明確答案:教育部門的紅章是否還有效力?當年合規的學歷能否被認可?更重要的是,如何避免未來再出現 “部門打架,考生買單” 的鬧劇?或許可以借鑒南充的做法,明確 “學歷審查以教育部門認定為準”;或許該建立政策銜接機制,對歷史遺留問題劃定統一標準;或許更該強化程序正義,讓資格審查在陽光下運行,而非藏在口頭通知里。
稅女士的筆記還在桌上,最新一頁寫著 “12.3 等結果”。這個 26 歲的姑娘用五年時間證明 “努力能贏”,卻在政策的迷宮里栽了跟頭。她的故事像一面鏡子,照見了基層治理中 “政策打架” 的沉疴,也照見了普通人在制度縫隙中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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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等待調查組的結論,更等待一個清晰的規則:別讓今天的標準否定昨天的努力,別讓部門的分歧壓垮個體的夢想,別讓那些在深夜里刷題的人,最終只收獲一場空歡喜。畢竟,真正的公平從不是 “擇優錄取” 的口號,而是 “規則面前,人人可依” 的底氣 —— 這底氣,容不得半點含糊,更容不得隨意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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