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把唯一的救援繩給了他的小青梅。
她膽小、恐高,一直在哭。
江澈說她受不了驚嚇,讓我再等等。
今晚,我被困在余震不斷的廢墟下流產。
他卻發來消息,讓我獲救后立刻去買安神湯送到醫院。
我拖著滿是血污的腿,買好湯放在她病床頭。
離開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01
這種時候,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搶人。
頭頂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迷住了我的眼。
我和江柔各占著斷裂平臺的一角,身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救援隊的燈光打過來的那一刻,我以為我活了。
是江澈。
他滿臉灰土,制服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手里緊緊攥著那根承重繩。
“江澈!”
我驚喜地喊了一聲。
他看見我了。
但他手里的繩扣,卻直接遞向了江柔。
“阿澈…我怕…我好怕…”
江柔哭得渾身發抖,臉上掛滿淚痕,看起來是那么的楚楚可憐。
“阿澈救我…”
江澈熟練地把安全扣系在她腰上,動作溫柔得我不忍心看。
他甚至沒那個空閑回頭看我一眼,只是背對著我說道。
“以此,你從小膽子大,以前玩蹦極都沒哭過。再堅持一下,這根繩子承重有限,一次只能拉一個。”
我死死抓著身邊露出的一截鋼筋。
“江澈,我懷孕了。”
我想這么說。
我想告訴他,我不怕高,但我怕死,怕帶著我們的孩子死。
“阿澈,快點,石頭要塌了!”
江柔尖叫一聲,整個人撲進江澈懷里。
江澈一把攬住她,對著上面的隊員打手勢:
“起吊!”
繩索繃直。
他在離地的那一刻,終于低頭看了我一眼。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
冷淡,甚至帶了一絲不耐煩。
“等我五分鐘。”
他說。
轟隆!
余震來了。
不是五分鐘,是五秒鐘。
我腳下的支撐點在瞬間粉碎。
失重感襲來的那一刻,我看見江澈抱著江柔在半空中晃蕩,他似乎在喊什么,臉上的表情從冷靜變成了驚恐。
太遠了,我聽不見。
我只感覺到身體重重地砸在下層的廢墟上,劇痛甚至還沒傳到大腦,黑暗就把我徹底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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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渾身都疼。
一塊巨大的水泥板壓在我的右腿上,稍微動一下,就是鉆心的劇痛。
但我顧不上腿。
肚子好痛。
像是有把刀在子宮里瘋狂攪動,那種疼痛感讓我渾身直冒冷汗。
“寶寶…”
我張著嘴,大口呼吸著滿是粉塵的空氣,手顫抖著摸向腹部。
濕的。
熱的。
大股大股溫熱的液體正順著我的腿根流出來,混進了身下的碎石堆里。
“救命…有沒有人…”
我從胸口摸出那個特制的求生哨。
這是江澈送我的。
他說他是救援隊長,不能時刻陪著我,這哨子聲音穿透力強,只要我吹,他一定能聽見。
“嗶!嗶!”
哨聲尖銳,在這死寂的廢墟下顯得格外刺耳。
我吹得腮幫子發酸,吹得喉嚨里全是鐵銹般的血腥味。
“江澈…救救孩子…”
我哭著喊他的名字,眼淚把臉上的灰沖出一道道溝壑。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似乎傳來了人聲。
“隊長,這底下好像有哨聲!”
是江澈的副隊長老陳的聲音。
我眼睛一亮,拼了命地再次吹響哨子。
“嗶!”
“聽錯了。”
江澈的聲音傳了下來,隔著厚厚的廢墟,顯得有些悶,卻字字清晰。
“這片區域剛才探測過了,沒有生命體征。而且柔柔受了驚嚇,一直在吐,我得先送她去醫院。老陳,這里交給二隊,仔細排查,別耽誤時間。”
“可是隊長,這哨聲挺像嫂子那個…”
“許以此沒那么脆弱。”
江澈打斷了他。
“她要是活著,早就自己爬出來了。走,柔柔情況不好。”
腳步聲遠去。
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然后消失。
世界重新歸于死寂。
我手里的哨子“啪”地一聲掉進了血泊里。
肚子里的疼痛漸漸麻木了,我能感覺到那個在我身體里待了三個月的小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直到徹底離開了我。
原來,人在極度絕望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我只是睜著眼,看著漆黑的頭頂,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眼前出現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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