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8日清晨,東莞的天空有些灰,唐軍在警車邊停了一下腳步,撣了撣外套的灰塵,然后邁進公安局大門。從這一步起,他與過去那臺掛著VIP車牌的勞斯萊斯徹底切割。
倒回去看,事情真正拐彎是在2013年1月的一個夜晚。那天,上海松江區。“史總,三小時就好。”唐軍在電梯口壓低聲音。史玉柱沒說話,只是點頭。當時26歲的他,為了這句點頭掏出213萬元——昂貴,卻足以換來一張資本圈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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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萬元買來的遠不只是午餐。有意思的是,飯局剛結束,民生銀行董文標、分眾傳媒江南春便主動發來名片。資本的嗅覺一向敏銳,史玉柱的背書勝過千言萬語。唐軍很懂“借光”二字,三個月里,他密集出現在各種投融資聚會,手中那張團貸網商業計劃書被翻得起毛。
再往前追,2009年,四川達縣。唐軍靠倒賣復讀機攢下學費,口才好到老師無奈。大三那年退學南下東莞,一個月放款40萬元;22歲,公司落地;25歲,團貸網上線。他像踩了風火輪,融資、擴張、收購,每一步都踩準熱點。
風口給了速度,也埋下隱患。團貸網初期的風控只有兩張表:借款人身份證復印件、流水截圖——薄得像紙。可高息廣告太誘人,6年吸金1300億元。客服的口號直白:“利息日結,資金秒到。”外界聽來是福利,業內人卻知道,這是拆東墻補西墻的加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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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個人的消費也同步提速。出行三輛車開道,專職化妝師隨身候命,年推廣費、公關費輕松過億。2017年,他又拉來派生科技與小黃狗環保,妄圖組成“資金端—上市公司—環保項目”三角閉環。理論好看,現實骨感,小黃狗回收端鋪了近萬臺機器,后端清運卻一片空白,現金流瞬間蒸發。
資金缺口越來越大,他仍硬撐場面。2018年底在深圳一次閉門會上,有投資人提醒:“再拖就要爆雷。”唐軍笑著回:“船大,浪小。”只是浪沒小,洞卻越捅越大。
2019年春節剛過,平臺提現開始限額。客服話術變得生硬,“請您耐心等待”。22萬出借人嗅到危險,卻沒人想到結局會來得這么快。3月27日晚,唐軍打給合伙人張林,只說了八個字:“走吧,剩下的我扛。”通話不足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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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通報顯示,被凍結的賬戶3213個,扣押房產50套、飛機2架、車輛48輛,回收資金約56.8億元,缺口依舊高懸。數字冰冷,卻道盡團貸網的窟窿之深。我要錢、我要項目、我要面子——三股力量把一個本可成才的年輕人推向深淵。
金融說到底是管風險,不是講故事。唐軍用故事贏得了史玉柱的點頭,也贏得了無數投資人的信任,卻忘了設置剎車。沒有風控的高息平臺,就像沒有制動系統的跑車,終點只有失控。
“史總,我還想再聽聽您的建議。”這是唐軍在看守所里對探視律師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短短一句,透露的仍是對資本圈的執念。律師沉默片刻,只回了兩個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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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進入執行階段時,22萬名出借人正忙著填表、走程序、跑催收。凍結、查封、變現,每一道流程都漫長而機械。唐軍的故事被寫進案卷,也被無數金融培訓拿來當反面案例。
2022年統計口徑顯示,涉案資金已追回約六成,剩余部分需繼續催收和拍賣資產。數據還在更新,人群還在等待,平臺高息的幻夢已徹底破碎。
唐軍今年36歲,刑期還有很長。墻外,P2P行業的牌匾早被摘下;墻內,他開始補習財會課程。誰都知道,那些被高息誘惑吸走的真金白銀,不會因為一門課程就自然回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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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從農家子弟到資本座上賓,用了三年;從資本座上賓到階下囚,也只兩年。時間沒給他足夠空間去驗證商業邏輯,卻精準記錄了每一筆高利息、每一次豪賭、每一次挪用。
過度依賴人脈光環、無視風控底線,讓團貸網踩下了油門也剪斷了剎車。終局如何,卷宗里寫得清清楚楚: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涉案金額145億元,受害人22萬名。數字不會忘記,記錄也不會刪改。這就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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