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美小姐,晚上好!
有興趣參加一場由國內最頂級人士舉辦的私人DJ派對嗎?環境絕對安全,報酬豐厚。”
當這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在深夜十一點,照亮24歲的素美(化名)那張疲憊的臉時,她剛剛結束一場毫無懸念的、被副導演用挑剔目光掃視了三十秒便打發走的演員試鏡。
首爾的夜色,像一塊浸透了墨汁與霓虹的巨大畫布,昂貴而疏離。
對于擠在一間不足十平米“考試院”里的素美而言,這幅畫卷的每一筆,似乎都與她無關。
夢想,是她在這座城市賴以呼吸的唯一氧氣,但現實,卻在一點點將這稀薄的氧氣抽干。
這條短信,就像一個突然出現在懸崖邊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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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級人士”、“私人派對”——這些詞語,對一個掙扎在社會底層、卻又渴望向上攀爬的年輕女孩來說,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而“報酬豐厚”這四個字,則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直接捅進了她下個月房租還沒有著落的窘迫現實里。
她的第一反應是警惕——這是新型的詐騙嗎?還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她下意識地想把短信刪掉。
但她猶豫了。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年輕、漂亮,卻寫滿不甘的臉。
她想起了那些在試鏡中遭遇的白眼,想起了那些家境優渥、僅僅因為父母的一通電話就能輕松獲得角色的同齡人。
在這個極度內卷、階級固化的社會里,她一無所有,除了青春。
在長達數分鐘的、天人交戰般的沉默后,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敲下了兩個字:
“有興趣。”
對方的回復很快,同樣簡潔而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很好。明天下午三點,到江南區清潭洞XX咖啡館二樓。會有人聯系你。請務必守時。”
素美不知道,這并不是一場平等的邀約。這是一場自上而下、充滿未知規則的“測試”的開始。
她更不知道,在她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那扇通往韓國最頂級、也最腐朽的權力核心的深淵之門,已經為她,悄然開啟了一道縫隙。
01
第二天下午兩點五十分,素美提前十分鐘,來到了那家位于清潭洞的指定咖啡館。
這里是首爾最頂級的富人區,窗外經過的每一輛車都價格不菲,咖啡館里的每一個客人,都衣著光鮮,舉止優雅。
素美穿著自己最得體的一件連衣裙,坐在這片與她格格不入的奢華氛圍里,手心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
三點整,一個穿著高級定制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素美小姐?”他的聲音溫和,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但那雙鏡片后的眼睛,卻像兩把精準的手術刀,在她臉上、身上,一寸寸地掃過。
“是的。”素美連忙站起身。
“請坐,我是金室長。”男人坐下,沒有點任何東西,直接開門見山,“素美小姐的資料,我看過了。
首爾藝術大學表演系在讀,身高168公分,對嗎?”
“是的。”
“體重呢?”
“48公斤。”
“平時喜歡什么風格的衣服?”
“我……比較喜歡休閑簡約一點的。”
“有沒有整過容?”金室長突然問,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別誤會,我并不介意。只是,我們的會長,他更欣賞純天然的美感。”
“沒有,絕對沒有。”素美連忙擺手,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很好”金室長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他身體微微前傾,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再次打量著素美的五官。“笑一下我看看。”
素美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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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干凈’一點,自然一點。”他補充道。
素美努力地,牽動著嘴角,擠出了一個她自認為最甜美、最無公害的笑容。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
金室長的每一個問題,都與派對本身無關,卻都精準地指向了她作為一個“女性商品”的核心參數——外貌、身材、氣質,甚至笑容的弧度。
素美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被“商品化”,被貼上無形的價碼。
她感到了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力感。她想起那些被擺在奢侈品店櫥窗里的模特假人,她們美麗、精致、昂貴,卻沒有靈魂。
“好了,素美小姐。”金室長站起身,臉上的微笑依舊無可挑剔,“面試通過了。請保持手機暢通,下一步的指示,會有人通知你。”
他沒有留任何聯系方式,說完便轉身離去,像一個精準完成了任務的機器人。
素美獨自一人坐在咖啡館里,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豪車,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她只知道,為了抓住這根可能是救命稻草的“機會”,她剛剛,已經將自己的一部分,賣了出去。
面試結束后的一個小時,素美收到了第二條短信。
這一次,指示變得更加復雜和詭異。那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充滿懸疑和壓迫感的“城市闖關”。
第一站:醫院。
短信上的地址,指向了江南區一家頂級的私立醫院。
素美按照指示,找到了預約好的體檢中心。護士早已等候在那里,核對過她的身份后,便引導她進行了一系列檢查。
名義上,是“高端派對的例行健康篩查”,但檢查的項目,卻極具指向性,包括了血液、肝功能以及幾項特殊的傳染病檢測。
冰冷的針頭刺入皮膚,抽走她血液的同時,似乎也抽走了她最后的尊嚴。
她明白,這是在確認她這個“商品”的純潔與健康。
任何帶有瑕疵的“展品”,都沒有資格進入下一環節。
第二站:“S畫廊”。
體檢合格的通知,是以另一條短信的形式發來的。
同時,附上了第二個地址——一家位于三清洞的、看起來與派對毫無關系的藝術畫廊。
畫廊里很安靜,零星的幾個參觀者正在欣賞著墻上的畫作。
素美按照指示,在畫廊的最深處,找到了一幅名為《夜色》的抽象畫。
她走到畫前,假裝欣賞,然后對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說出了短信里指定的暗號:“今晚的夜色,很深沉。”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轉身從柜臺下,拿出了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信封,遞給了她。
第三站:指令與著裝。
素美懷著忐忑的心情,在畫廊的洗手間里,打開了那個信封。
信封里,沒有邀請函,只有一張手繪的、極其復雜的路線圖,和一張印刷精美的卡片。地圖的終點,指向了首爾市中心南山塔附近的一棟頂級公寓大樓,但具體是哪一層、哪個房間,卻沒有任何標注。
而那張卡片上,則用優雅的字體,印著今晚派對最重要的規則。
著裝規定:“ALL BLACK”(全黑)。
必須是黑色短裙和黑色緊身上衣。
卡片上甚至用小字標注了建議的裙長范圍——“膝上15至20公分”。
多一分太保守,少一分太風塵。
必須穿純黑色的絲襪,不能有任何花紋。
搭配的高跟鞋,也必須是黑色,且鞋跟的高度被嚴格限定在——9公分。
不是8公分,也不是10公分,必須是精準的9公-分。
必須是披散的、柔順的長發,禁止扎馬尾或盤發。
妝容要求“清透自然”,口紅的顏色,甚至都被指定在“豆沙色”或“裸粉色”的范圍之內。
這些細致到病態的規定,讓素美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她想起那些在練習生公司里,被經紀人拿著尺子測量腰圍、腿圍,被要求對著鏡子練習微笑弧度的日子。
那種流水線般的、工業化的審美標準,已經讓她感到窒息。
而眼前的這份規定,則更進一步——它不僅僅是工業化的標準,更是某個未知掌權者個人化的、近乎偏執的審美偏好和絕對控制欲的體現。
她們這些被選中的女孩,從此刻起,不再是擁有自己審美和個性的獨立個體。
她們被要求抹去所有的個人意志,像一具具精致的芭比娃娃,被穿上統一的服裝,畫上統一的妝容,即將被送上同一個展臺,等待著那個唯一的、擁有絕對評判權的“皇帝”的審閱。
當晚十點,素美在自己那間狹窄的出租屋里,按照規定,換上了那身她東拼西湊才湊齊的黑色裝束。
她看著鏡子里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那雙穿著9公分高跟鞋而顯得格外修長的腿,那被黑色絲襪包裹著的、陌生的性感,和那張因為不安而顯得格外楚楚可憐的臉。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一場通往上流社會的夢幻派對,還是一場無法回頭的深淵之旅。
她只知道,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拿起那張手繪的地圖,走進了首爾深沉的夜色。
02
地圖的終點,是位于南山腳下的一棟名為“La Terrasse”的頂級公寓大樓。
這里安保森嚴,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貴的社會名流。
素美在門口報上一個代號后,被一名沉默的黑衣男子,直接引導至頂層的私人電梯。
電梯門打開,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和奢靡的酒氣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占據了整個頂層的復式空中別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首爾璀璨的城市夜景。
公寓內,早已聚集了二三十人,男女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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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大多衣著考究,看起來像是商界精英或演藝圈人士;而女人們,則無一例外地,都穿著與素美身上別無二致的“ALL BLACK”制服。
她們或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或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臉上都掛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恰到好處的微笑。
素美和其他幾位同樣惴惴不安的“新人”,被一位看起來像是“前輩”的漂亮女孩引導至吧臺。
女孩熟絡地為她們遞上香檳,并用一種看似熱情、實則充滿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們。
“第一次來吧?別緊張,放輕松。”女孩笑著說,“待會兒會長來了,你們機靈點,多笑一笑,主動一點,會長喜歡活潑的女孩子。”
“會長?”素美忍不住小聲問。
“就是今晚的主人公啊。”女孩眨了眨眼,語氣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崇拜,“你們能來,是你們的福氣。”
就在這時,公寓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原本喧鬧的音樂,也瞬間被DJ切停。
素美看到,剛才還各自散漫的賓客們,仿佛聽到了某種無聲的指令,立刻全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迅速地在入口處的玄關兩側,恭敬地站成了兩排,臉上帶著近乎狂熱的、期待的表情。
整個空間,瞬間變得莊嚴肅穆,像是在等待一場重要的儀式。
幾秒鐘后,大門被推開。
一個身材微胖、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兩名隨從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他就是李在賢,三星家族的長孫,CJ集團的會長。
就在他踏入房間的一瞬間,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夸張的、排練了無數次的歡呼:
“會長nim!歡迎會長!”
“會長您辛苦了!”
幾名早已等候在旁的、看起來是核心成員的男人,立刻快步上前,一個畢恭畢敬地為他脫下價值不菲的外套,另一個則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的手臂,仿佛他是一個剛剛遠征歸來、需要精心伺候的帝王。
李在賢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種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的、理所當然的倨傲。
他目不斜視地穿過那條由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徑直走向了客廳中央那個專門為他設置的、比周圍高出一截的DJ臺。
素美站在人群的末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無比荒誕的一幕。
她曾在歷史劇里,看到過無數次古代帝王駕臨、文武百官跪拜山呼的場面。
她從未想過,在2020年代的首爾,這個世界上科技最發達、文化最現代的城市之一,一場財閥的私人派對,竟然能如此精準地、毫無違和感地,復刻了那種最封建、最腐朽的權力崇拜儀式。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她來的不是派對。
她闖入的,是一個現代都市里的、隱秘的“王朝”。
而那個正走上DJ臺的男人,就是這個王朝唯一的、擁有絕對權力的——皇帝。
當李在賢戴上耳機,將手放在DJ調音臺上的那一刻,派對,才算真正開始。
激烈的電子音樂再次響起,但這一次,所有的音量和節奏,都由臺上那個男人一手掌控。這是屬于他的“核心議程”,是他一小時的“御前表演”。
臺下的舞池,也瞬間變成了他的“朝堂”。
“跳起來!都跳起來!”那些“固定成員”們,像一群經驗豐富的氣氛組,開始大聲地鼓動著。
素美和其他幾位“新人”,被“前輩”們半推半就地拉進了舞池中央。她們被要求,必須面朝DJ臺,必須保持最燦爛的笑容,必須隨著音樂瘋狂地舞動和尖叫。
“喊啊!夸會長啊!”身旁的“前輩”用手肘碰了碰素美,壓低聲音,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快喊‘會長最棒’!‘DJ太帥了’!聲音大一點!要讓會長聽到!”
素美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她僵硬地扭動著身體,與其他女孩一起,機械地、言不由衷地,向著臺上那個模糊的身影,發出陣陣廉價的贊美。
這里的氣氛,根本不是分享快樂。這是一種單方面的、自下而上的、對臺上那個“神”的瘋狂朝拜。
李在-賢顯然非常享受這種感覺。他沉浸在自己的音樂里,偶爾會抬起頭,用一種君臨天下的目光,掃視著臺下為他而瘋狂的“臣民”們。
表演進行到一半,一個更讓素美感到屈辱的環節,開始了。
一位核心成員走上前來,拍了拍手,示意音樂聲稍停。他笑著對李在賢說:“會長,今天來了幾位新人,想為您獻上一點特別的才藝。”
所謂的“才藝展示”,就是讓素美和其他幾位新來的女孩,輪流走到DJ臺前一塊空地上,單獨跳舞。
沒有規定動作,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一種帶有性暗示的“19禁”舞蹈。女孩們必須用盡渾身解數,去展現自己的身材和魅力,以博取臺上那位“皇帝”的關注。
第一個女孩上去,跳得有些羞澀,很快就被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下去了。
第二個女孩顯然經驗豐富,動作大膽而挑逗,引來了周圍男人的一片口哨和叫好。李在賢看著她,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輪到素美時,她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抖,大腦一片空白。她想逃,但身后無數道審視的、催促的目光,像一堵墻,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只能硬著-皮,走到那片聚光燈下,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跳著那些她在練習室里學過的、如今卻變得無比骯臟和廉價的舞蹈動作。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扔進斗獸場,供人取樂的奴隸。
李在賢會像皇帝選妃一樣,用眼神或一個不易察覺的手勢,對她們的“表演”進行“點評”。
被他“看中”的女孩,會立刻得到周圍人羨慕的目光和“前輩”們親昵的祝賀,仿佛獲得了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素美終于明白,這場派對,是李在賢用來確認自己絕對權力和魅力的“鏡子”。
所有參與者,無論是那些阿諛奉承的男人,還是這些爭奇斗艷的女人,都只是他用來映照自己“皇帝”倒影的、沒有感情的工具。
漫長的一小時“朝拜”結束后,李在賢走下了DJ臺。
派對的氣氛,瞬間從狂熱,轉為了一種更私密的、三三兩兩的社交。
而此時,兩條早已被嚴格執行的“鐵律”,開始在這座空中宮殿里,發揮著它無聲的威力。
在素美和其他新人剛進入公寓時,她們就被要求,將自己的手機,上交給了門口那位沉默的黑衣男子。
手機被放進一個貼著號碼牌的密封袋里,由專人統一保管。
這個規定,不僅是為了防止任何照片或視頻的外泄,更是從物理上,切斷了她們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在這幾個小時里,她們無法接打電話,無法收發信息,徹底地,被置于了這個封閉空間的絕對掌控之下,成了與世隔絕的“籠中鳥”。
派對在凌晨時分漸漸散場。當素美在門口領回自己的手機時,那位金室長,將她帶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他遞給她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厚厚的白色信封。
“素美小姐,這是會長給你的車馬費。
今晚表現不錯,會長很欣賞你。
希望下次還能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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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美接過信封,感覺沉甸甸的。
她沒有當面打開,但她能感覺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現金。
現金交易,不留任何銀行轉賬記錄。白色信封,不記任何姓名或身份信息。
這是一場完美的、不留任何痕跡的交易。
她們用幾個小時的青春、美貌和尊嚴,換回了一筆可觀的、卻又無法向任何人解釋來源的現金。
凌晨兩點,素美獨自一人走出那棟戒備森嚴的公寓大樓。
她手里緊緊地攥著那個裝有五十萬韓元(約合人民幣三千元)的白色信封。
03
在揭開那間屋頂公寓里更深層次的黑暗之前,我們必須先回答一個問題:李在賢,究竟是誰?
他憑什么,能在一個現代法治國家里,構建起一個如此封建、如此不受約束的私人“王朝”?
答案,寫在他的血脈里,也寫在他親手締造的、那個名為“CJ”(希杰)的龐大商業帝國上。
李在賢的出身,是所有韓國人都無法企及的頂端。
他是韓國“經濟總統”、三星集團創始人李秉喆的長孫。他的父親,是李秉喆的長子李孟熙。如果按照傳統的嫡長子繼承制,李在賢本該是整個三星帝國的第三代掌門人。
然而,在一場著名的家族權力斗爭(即“糖精走私事件”)中,他的父親李孟熙敗給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后來的三星“經濟皇帝”李健熙,被徹底逐出了權力中心。
這段“被廢太子”的家族歷史,或許在李在賢的性格深處,埋下了一顆渴望證明自己、甚至渴望超越叔父的種子。
被剝奪了三星繼承權后,李在賢分家時,只得到了三星集團旗下最不起眼的一個部門——第一制糖。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個“廢太子”的野心和能力。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李在賢展現出了驚人的商業天賦。他以第一制糖(CheilJedang)的英文首字母“CJ”為名,開始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商業擴張。
他將一個單一的食品公司,發展成了一個覆蓋食品、娛樂、物流、生物科技等多個領域的龐大跨國集團。這個帝國的影響力,早已像空氣一樣,滲透到了韓國乃至全球每一個現代人的生活之中。
當你在品嘗著必品閣(Bibigo)美味的韓式餃子時,你消費的是CJ。
當你在CGV影院觀看好萊塢大片時,你消費的是CJ。
當你在家里的電視上,追看著由TVN電視臺制作的《請回答1988》、《鬼怪》等“神劇”,或是為Mnet電視臺舉辦的MAMA頒獎典禮上的偶像尖叫時,你消費的,依然是CJ。
甚至,當韓國電影憑借一部《寄生蟲》歷史性地捧起奧斯卡小金人,讓全世界為之沸騰時,其背后最大的投資方和發行方,還是CJ。
可以說,李在賢和他一手締造的CJ集團,是過去二十年里,韓國文化(K-Culture)席卷全球的最大推手。
他是一個成功的“文化造夢者”,為全世界的觀眾,制造了一個又一個關于現代韓國的、光鮮亮麗的夢境。
在CJ集團所有的官方宣傳中,一個名為“ONLY ONE”的企業精神,被反復地、濃墨重彩地強調。
它代表著“首創(First)、最佳(Best)、與眾不同(Different)”。CJ集團以此為信條,要求自己的產品、服務和文化,都必須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
正是這種追求極致的精神,讓CJ在各個領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然而,當我們將這種光鮮的企業文化,與那個發生在屋頂公寓里的、陰暗的“選妃”派對進行對比時,一種巨大的、令人作嘔的諷刺感,油然而生。
在那個封閉的房間里,我們看不到任何“首-創”與“不同”。我們只看到了最古老、最腐朽的封建等級——會長如同皇帝,賓客如同臣子,女性如同貢品。
我們看不到任何對“最佳”的追求。我們只看到了對女性最極致的物化與商品化——她們的身體、笑容、甚至鞋跟的高度,都被明碼標價,用以取悅唯一的權力核心。
這個標榜著“創新”與“與眾不同”的龐大商業帝國,其最高所有者的精神內核和私人娛樂方式,竟然還可悲地,停留在了幾百年前的封建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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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LY ONE”的唯一性,在這里,可悲地體現為李在賢那“唯我獨尊”的皇帝夢。
如果說,以上對比還只是精神層面的崩塌,那么CJ集團旗下的一檔王牌節目,則讓這場諷-刺劇,達到了頂峰。
這檔節目,就是曾火遍全亞洲的國民選秀節目——《Produce 101》。
這個節目的核心創意,是讓所有觀眾,都成為“國民制作人”,通過網絡投票,親手將自己喜歡的練習生,從一百零一個人中,一步步推向最終的出道位。
它販賣的是“我的少女,由我來守護”的參與感和養成感。它宣揚的是“青春、奮斗、夢想、逆天改命”等一系列最能激發年輕人熱血的正能量價值觀。
無數懷揣著明星夢的少男少女,在這個舞臺上揮灑汗水與淚水,希望能被“國民制作人”們看見,從而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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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實卻給出了最響亮的一記耳光。
當無數普通的“國民制作人”在屏幕前,為自己喜愛的練習生投票、吶喊時,那個真正的、擁有絕對權力的“終極制作人”——李在賢會長,卻正在他那間不對外開放的屋頂公寓里,上演著一場真實版的、規則截然不同的“選秀”。
我們可以將這場選妃游戲,辛辣地諷刺為一場現實版的“Produce Lee”(李在賢創造營)。
在這場“選秀”里,唯一的制作人就是李在賢本人;唯一的評判標準,就是他個人的喜好與欲望;練習生們(被選中的女孩)的“才藝展示”,不是唱歌跳舞,而是帶有屈辱色彩的“19禁”舞蹈;最終的“出道獎勵”,不是萬眾矚目的舞臺,而是一個裝有幾十萬韓元的、不記名的白色信封。
女孩們的“夢想”,在這里,被赤-裸裸地踐踏,成了他滿足個人私欲的速食消費品。
當CJ的電視臺里,依舊播放著那些販賣夢想、收割流量的選秀節目時;當無數觀眾為屏幕里那些練習生的“努力”與“幸運”而感動落淚時,真正的“制作人”,卻正在屏幕之外,輕蔑地挑選著他的下一個“貢品”。
04
李在賢的“屋頂派對”,如果僅僅是他個人的道德淪喪,那它只不過是一則獵奇的桃色新聞,很快就會被新的熱點所淹沒。
然而,這起事件之所以能在韓國社會激起如此巨大的波瀾,并讓人們在震驚過后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是因為它并非孤例。
它像一個膿瘡,雖然破裂在一個人的身上,卻照見了整個韓國財閥階-層共同的、早已病入骨髓的“原罪”。
它是一面鏡子,清晰地折射出,在現代法治社會的光鮮外衣之下,那個至今仍未消散的、由特權、資本和封建思想構建起來的“法外之國”。
在韓國,流傳著一句人盡皆知的國民調侃:“一個韓國人,一生無法避免三件事:死亡、稅收和三星。”
這句話,看似夸張,卻無比真實地道出了以三星為首的財閥集團,在韓國經濟、政治乃至社會生活方方面面,那種“無孔不入”的壟斷地位和巨大影響力。
從你出生在哪家醫院(三星醫療中心),到你用什么手機(三星電子),住什么樣的房子(三星物產),買什么保險(三星生命),甚至到你去世后被安放在哪家殯儀館——你的一生,都被這張由財閥資本編織的無形大網,牢牢地包裹著。
CJ集團,雖然脫胎于三星,但其成長路徑與邏輯,與三星并無二致。
它們以家族為核心,通過復雜的交叉持股,構建起一個個“章魚式”的龐大商業帝國,將觸角伸向國民經濟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高度壟--斷的經濟結構,一方面在特定歷史時期(如“漢江奇跡”)極大地推動了韓國的經濟騰飛,使其躋身發達國家行列;
但另一方面,也孕育出了一個凌駕于社會之上的“特權階層”。他們掌握著國家的經濟命脈,也因此擁有了與政府和法律討價還價的、甚至可以扭曲規則的巨大權力。
李在賢的“皇帝夢”,正是生長在這片由金錢和權力澆灌的、不受約束的土壤之上。
如果說經濟壟斷是財閥的“A面”,那么法律上的“特殊待遇”,則是他們更令人詬病的“B面”。
幾十年來,“財閥犯罪,總統特赦”幾乎成了韓國社會一個見怪不怪的政治戲劇。
李在賢的叔父、三星前會長李健熙,曾因非法轉移資金和逃稅等罪名,兩次被判處有期徒刑,但最終都以“貢獻國家經濟發展”為由,獲得了時任總統的特赦,一天牢都沒坐過。
李在賢的堂弟、現任三星電子會長李在镕,因卷入前總統樸槿惠的“親信干政門”,犯下行賄等罪行,雖一度入獄,但最終也通過假釋和復權的方式,重掌大權。
當法律的利劍,在面對財閥時,總會變得遲鈍甚至卷刃時;當“有錢無罪,無錢有罪”的調侃,一次次在現實中被印證時,一種危險的認知,便在這個階層的內部,根深蒂固——“我們,是規則的制定者,而非遵守者。”
正是這種家族長輩們屢屢“罪罰不相稱”的現實,塑造了像李在賢這樣更年輕一代財閥“我即法律”的特權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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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連侵吞國家資產、賄賂總統這樣的重罪都可以被“原諒”,那么,在自己的私人領地里,搞一場“選妃”派對,物化一些年輕女性,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他們眼中,這或許根本不是“犯罪”,甚至連“道德瑕疵”都算不上,只不過是帝王對自己“戰利品”的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臨幸”而已。
更令人心寒的,是事件曝光后,CJ集團和李在賢本人所表現出的、近乎傲慢的沉默。
面對韓國最權威的調查媒體Dispatch甩出的、包含照片、視頻、證人證言在內的、無可辯駁的證據鏈,CJ集團至今未做出任何正式的回應或道歉。
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用一種“你們隨便說,我不在乎”的姿態,等待著輿論熱度的自然消退。
這也正是韓國民眾面對財閥丑聞時,那種復雜心態的根源。
每一次,類似的事件曝光,都會引發全民的憤怒和聲討;但每一次,當看到財閥們總能安然無恙地度過危機,甚至獲得總統特赦時,那種憤怒,就會慢慢沉淀為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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