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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有一種最荒唐的武功,既不是黑木崖的《葵花寶典》,也不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而是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護臉神功”。
這兩日,武林中出了一樁奇事。一位西域來的“琴仙”,本要在中原擺下雅集,廣以此音會友。誰料五岳劍派的左盟主突發號令,說這雅集辦不得,于是鐵索橫江,封了場館,驅散了聽客。
那琴仙也是個倔強的性子,面對空蕩蕩的廳堂,竟獨自一人,對著滿座空椅,撫琴奏曲,直至曲終。此等孤勇,頗有當年劉正風與曲洋合奏《笑傲江湖》時的悲壯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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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兒,讓嵩山派的面子上掛不住。畢竟,是你封了人家的門,人家卻還在門里盡了禮數,這就顯得左盟主霸道,而那琴仙凄美。
于是,江湖上忽然跳出一群手持折扇的“俠客”,他們不問為何要封門,也不問那琴意是否感人,卻死死盯著市井間流傳的一幅名為《琴仙獨奏圖》的丹青畫卷,大聲嚷嚷:
“大伙兒快看!這畫里案上的紅燭只燒了三寸!若是真的奏到了亥時,蠟燭怎會只短了這一點?這分明是白日里試音時的畫作!所以,她晚上根本沒彈!她在欺世盜名!大伙兒散了吧!”
這一幕,像極了《笑傲江湖》里的一場鬧劇。
這就好比令狐沖在思過崖上被罰面壁,心有所感,演練了一套獨孤九劍。 結果陸柏、費彬這等嵩山太保跳出來,不去以此劍法論高低,卻拿著放大鏡去照地上的腳印,喊道:“令狐沖是個騙子!這腳印深淺不對,分明是他前日里踩出來的!既然腳印是舊的,那他今日定然沒有練劍!既沒練劍,他便是偽君子!”
此時,那位向來擅長和稀泥、兩邊不得罪的“胡舵主”,也摸著胡須,擺出一副公允模樣說道:“既然蠟燭的長短對不上,那這琴仙‘獨守空臺’的名聲便立不住。江湖兒女,切莫被情緒沖昏了頭腦,要信盟主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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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嗎?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其一,這叫“指鹿為馬”,混淆視聽。 那畫師出來告罪,說畫是白日里偷偷畫的。 這只能說明畫師違了規矩,或是作畫的時辰不對。 但這能說明琴仙晚上沒撫琴嗎?能說明那滿堂的空椅子不存在嗎? 嵩山派的走狗們,將“畫不對”硬生生說成“事沒有”,這叫“移花接木”。他們賭的,就是江湖草莽們分不清“畫影”與“真身”的區別,只要把水攪渾了,他們便贏了。
其二,名門正派為何急著要毀掉一尊神像? 因為琴仙這出“空堂絕響”,太像一記耳光,扇在了那些視江湖規矩如兒戲、視天下英雄如草芥的掌權者臉上。 一個外邦女子,在被臨時封禁后,依然守諾撫琴。這畫面越是悲涼,就越顯得左盟主的手腕粗暴蠻橫。 為了消解這股子激起公憤的“悲劇之氣”,左冷禪們必須把這琴仙拉下馬。只要證明“畫是假的”,便能暗示“悲情是裝的”,進而推斷出“你們的感動是廉價的”。
其三,至于那些說“戲班子故意拖延”的陰謀論,更是把天下英雄當成了傻子。 這就好比說劉正風為了金盆洗手,散盡家財置辦了酒席,廣發英雄帖,結果嵩山派的人說:“劉正風其實早就知道我不準他洗手,他故意擺酒席就是為了騙大家的賀禮。” 劉正風是瘋了嗎?幾千兩黃金扔進水里聽響,就為了最后被你嵩山派滅門? 這種為了給上面洗地,不惜把苦主描繪成癡呆的論調,是對江湖人智商的二次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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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先生的筆下,真正的俠義,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琴仙站在漆黑的廳堂里,對著虛空撫琴,那就是俠義。 至于那張流傳出來的畫,畫的是巳時的光,還是酉時的影,又當如何?
令狐沖喝到肚子里的酒,是竹葉青還是女兒紅,并不影響他的豪邁。 但岳不群這等偽君子,非要盯著酒杯沿兒上有沒有缺口,以此來證明令狐沖“行止不端”。
他們這么做,不是為了什么江湖道義,只是為了證明:雖然我們此時此刻光著腚,但因為你令狐沖的衣衫上有一塊補丁,所以我們大家是一樣丑陋的。
這便是江湖上最可笑的“遮羞布”。
琴仙的曲子或許被高墻擋住了,但那些拿著尺子量蠟燭的喧囂聲,卻讓我們聽到了這個江湖最虛弱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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