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虞山晨霧中的自然之美與人文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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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駛過尚湖大橋時,晨霧正順著虞山的輪廓漫開。不是歷史記載里“虞仲故里”的刻板注解,是虞山的松針沾著朝露,是尚湖的荷瓣映著霞光,是沙家浜的蘆葦載著潮氣,是巷口的蕈油面香纏著藍印花布的紋路。四日的徜徉像捧著一盞溫熱的碧螺春,每處景致都混著水汽的溫潤與生活的煙火,在腳下慢慢鋪展開來。這里沒有刻意雕琢的景觀,只有護林人的柴刀、船娘的木槳、茶農的茶簍、夜巡人的馬燈,把這片土地的密碼,織進了山影與荷香的肌理之中。
虞山:晨光里的松濤與石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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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虞山的晨霧還未散盡,我已跟著護林人老周往劍門方向走。他的帆布包里裝著修枝剪、防蟲粉和水壺,褲腳沾著石徑的濕泥:“要趁日出前進山,晨霧里的虞山像潑了墨的畫,這些樹、這些石是常熟的魂,得慢慢品。”老周的指關節磨得發亮,掌心嵌著洗不凈的松脂,那是守護這座“江南仙山”三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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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連片的馬尾松漸漸顯露出輪廓,深綠的松針上掛著晶瑩的露珠,風一吹便滾落在石徑上,激起細小的水花。“這虞山雖不高,卻藏著不少寶貝,”老周指著路邊一塊刻著題字的巖石,“以前文人墨客都愛來這兒題詩,你看這字跡,都被風雨磨得發亮了。山腳下的溪水里有石斑魚,只有水質好的地方才活得下去。”他彎腰撥開草叢,露出一株貼著地面生長的麥冬:“這是藥草,以前山民咳嗽了就摘來煮水喝,我們護林人都得認,遇到游客被蚊蟲咬了能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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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石階往上走,松濤聲越來越響,混著山間的鳥鳴格外悅耳。幾位晨練的老人正沿著石徑快走,隨身帶的收音機里飄出評彈的調子,與松濤聲相映成趣。“以前山周邊都是農戶,靠山吃山采些松菇、草藥,”老周揮起修枝剪剪掉擋路的枯枝,“現在大家都知道護著這山水,游客來也只留下腳印。”陽光穿過晨霧灑在松針上,泛著細碎的金光,他忽然停在一處觀景臺:“你看那尚湖,像一塊碧玉嵌在山腳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湖面會閃著碎金。”我摸著石階上光滑的紋路,忽然懂了虞山的美——不是“文化名山”的頭銜,是松濤的遠、石徑的古、露珠的亮,是常熟人把自然的饋贈與堅守的責任,藏在了晨光里。
尚湖:正午的荷香與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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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虞山往南行,尚湖的荷香已在正午陽光下格外濃郁。船娘王阿婆正坐在碼頭的竹棚下整理船槳,她的竹籃里裝著荷葉、蓮蓬和剛摘的菱角,指尖沾著湖水的涼意:“來得巧,正午的湖面最敞亮,陽光照得荷花像涂了胭脂,這里藏著常熟的靈氣,得慢慢品。”阿婆的袖口沾著荷汁,臉上刻著日曬的紅痕,那是與這片湖水相伴四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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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烏篷船,木槳劃過水面的瞬間,驚起幾尾銀魚躍出湖面,又“撲通”一聲扎回水中,激起的漣漪打亂了水中的荷影與云影。“這尚湖是虞山的鏡子,”阿婆搖著槳往湖心的荷蕩去,“湖里種了幾千畝荷花,品種有幾十種,最艷的是‘大紅袍’,最香的是‘白洋淀’。你看那朵剛謝的荷花,結的蓮蓬已經飽滿了,剝一顆蓮子嘗嘗,甜得很。”船行至荷叢旁,阿婆伸手摘了一片大荷葉,鋪在船頭:“這荷葉能擋太陽,還能包粽子,尚湖的東西都金貴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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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有些烈,阿婆給我遞來一杯荷葉茶:“這是用剛摘的荷葉煮的,清熱解暑。”不遠處的荷叢里,幾個孩童正乘著小船采菱角,笑聲混著湖水的漣漪飄遠。“這湖要養著才活,”阿婆指著湖面的生態浮島,“上面種著水生植物,能凈化水質,湖里的魚、蝦、菱角才能長得好。”我望著湖面上的船影與荷香,忽然懂了尚湖的美——不是“國家濕地公園”的標簽,是荷香的濃、船影的悠、湖水的清,是常熟人把自然的靈秀與生活的熱忱,藏在了正午的陽光里。
沙家浜:暮色的葦蕩與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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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尚湖往東北行,沙家浜的暮色已漸漸濃了。漁民老陳正坐在葦蕩邊整理漁網,他的竹筐里裝著漁漂、魚鉤和剛捕的鯽魚,指尖沾著湖水的咸腥:“來得巧,落日時的葦蕩最好看,晚霞映著蘆葦像燒起來一樣,這里藏著常熟的老底子,得慢慢品。”老陳的袖口沾著葦屑,臉上布滿皺紋,那是與這片葦蕩相伴五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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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葦蕩,連片的蘆葦像金色的海洋,風一吹便掀起層層浪濤,成熟的葦穗在暮色中輕輕搖曳,像蓬松的棉絮。“這沙家浜的葦蕩有上萬畝,”老陳指著遠處的水道,“以前漁民們在葦蕩里捕魚、躲雨,現在成了鳥兒的樂園,每年冬天都有不少候鳥來越冬。你看那只白鷺,正站在葦稈上捕魚呢。”他彎腰撿起一根干枯的蘆葦,編成一只小螃蟹遞給我:“我們小時候都玩這個,葦蕩里的東西,換個樣子就能當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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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夕陽把葦穗染成金紅色,幾位漁民正劃著小船收網,漁歌的調子順著晚風飄來,與葦蕩里的鳥鳴交織成韻。老陳領著我到他的漁屋,屋前的曬場上鋪著剛曬的魚干,散發著淡淡的咸香。“晚上就在這兒吃碗鯽魚豆腐湯,”老陳笑著說,“魚是剛打的,豆腐是自家做的,是水鄉的味道。”晚風吹過,帶著葦香與湖水的清涼,遠處的葦蕩亮起了馬燈,那是巡蕩人在檢查生態情況。我摸著蘆葦粗糙的稈子,忽然懂了沙家浜的美——不是“紅色景區”的噱頭,是葦蕩的闊、漁歌的悠、漁人的勤,是常熟人把自然的饋贈與傳統的堅守,藏在了暮色里。
古里古鎮:星夜的燈影與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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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家浜往東南行,古里古鎮的星夜已鋪滿天際。古鎮管理員小林正拿著手電筒巡邏,他的背包里裝著急救包、驅蚊液和巡街記錄,褲腳沾著巷弄的草露:“來得巧,夜里的古鎮最靜,星光伴著燈籠,巷聲混著蟲鳴,這里藏著常熟的溫柔,得慢慢品。”小林的臉上帶著年輕的朝氣,手掌上有握手電筒磨出的薄繭,那是守護這座古鎮八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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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青石板巷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暈在磚墻上晃動,家家戶戶的屋檐下掛著紅燈籠,暖黃色的光映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碎金。“這古里古鎮有幾百年歷史了,”小林指著路邊的古民居,“這些房子都是磚木結構,屋檐下的木雕特別精美,是老祖宗留下的寶貝。巷子里的古井還能用,井水甜得很。”他忽然停住腳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聽,是紡車的聲音,有老人在家做藍印花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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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古鎮的中心廣場,抬頭就能望見滿天繁星,銀河清晰地橫亙在夜空,遠處的古橋與紅燈籠相映成趣,巷弄里傳來幾聲犬吠,格外靜謐。“以前這巷弄還是土路,下雨就泥濘難走,”小林指著青石板路,“現在修好了,既保留了古味,又方便游客。夜里來這兒散步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巡街時會多留意,怕有人碰壞古建筑。”他遞給我一瓶自制的薄荷水:“這是用巷子里種的薄荷煮的,清熱解暑,是古鎮的味道。”夜風吹過,帶著草木的清香與古鎮的煙火氣,我望著頭頂的星空與巷里的燈影,忽然懂了古里古鎮的美——不是“網紅古鎮”的標簽,是燈影的暖、巷聲的柔、古宅的靜,是常熟人把歷史的厚重與生活的溫情,藏在了星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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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程的汽車駛離常-熟時,窗外的夜色已浸滿荷香與葦韻。四日的時光里,我沒追過喧鬧的人潮,卻在虞山的晨霧中觸到了自然的清新,在尚湖的荷香里讀懂了船娘的熱忱,在沙家浜的葦蕩下望見了漁人的堅守,在古里古鎮的星夜里感受到了歷史的靜謐。原來常熟的美從不在宣傳冊的圖片里,而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護林人的柴刀,是船娘的木槳,是漁人的漁網,是管理員的手電筒。這些藏在晨光、正午、暮色與星夜里的日常,才是常熟最動人的底色,也是這次漫行里最珍貴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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